當時她說把這本書送給我,我隨手接過了也不以為意。」
說到這里,安文生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幽幽一嘆。
「物猶在,斯人卻逝,有時候想想,人生真是無常啊。」
蘇大為在一旁看著安文生長噓短嘆,不勝唏噓的模樣,心里想的卻是:又裝逼,這廝又開始犯文青病了!
腦子一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首詩,念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咦!」
安文生有些驚訝的看向蘇大為:「這詩……不錯啊,甚是合我心意,阿彌,你從哪抄來的?」
說著自己搖頭:「不對,若是別人作的,我一定聽過,難道阿彌你會作詩?」
蘇大為咳嗽一聲:「我這個人呢,一直比較低調,不像有些人喜歡裝。」
心里想的卻是,這首詩是唐代詩人崔護所作,不過崔護此時還沒出生,自己只好厚著臉皮當一回文抄公。
暗念了聲得罪了,蘇大為向安文生揮手道:「別說這些,繼續說正事。」
安文生卻沒理他,而是搖頭晃腦,細細咀嚼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正像是說我與昔秀芳之交,阿彌,我倒是小瞧你了……」
「你有完沒完啊!」蘇大為有些急了:「案情如火啊安帥。」
「咳咳。」
安文生咳嗽兩聲:「我也是最近幾日才想起來,回家把那本書翻看以後,發現里面有一個有趣的記載。」
「什么記載?」
「據說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命韓終將蘭池封印,並嚴令不得傳於第二人知曉。韓終死後,唯一解開蘭池的鑰匙流掌管在末代秦王子嬰手里,後來子嬰又將鑰匙交給了漢高祖劉邦。」
「不對啊,我聽李客師說過,秦的大良造韓終將解開蘭池的鑰匙給了詭異的首領,然後出海外了,直到漢時韓終後人回來,才知道這件事。」
安文生有些無語的看著他:「你這人忒無趣,都說了是漢人寫的一本怪異志,關於鑰匙的說法,也是虛無飄灑飄緲,並無信史,權做一家之言。我是當志怪小說看的。」
蘇大為臉頰抽了抽,好不容易忍住懟人的沖動。
志怪小說?
一本志怪小說你跟我聊半天,聊個蛋啊。
「別急。」安文生及時道:「這里面讓我覺得有趣的是另一條記載,據說,韓終留下開啟蘭池的鑰匙雖然只有一把,但是韓終與徐福相交莫逆,在徐福帶著童男童女出海尋找蓬萊仙山時,韓終將蘭池的秘密告訴了徐福。」
徐福?
據後世一些考據學者說,徐福東渡到了扶桑,也就是後世的日本。
也有人說,徐福從山東出發,船隊沿著海岸線前行,最後是去了三韓。
「蘭池里,真的像傳說中一樣,有大秦的不死金人嗎?」蘇大為忍不住自言自語。
「傳說?那書里也說,蘭池里藏著大秦縱橫天下的秘密,據說是什么十二金人,不過依我看,只是無稽之談。若真如此,秦也不會二世而亡。」
安文生冷笑一聲。
「安帥,那本書,能不能拿給我看看?」
「你想看?可以,我回頭拿給你。」
安文生點點頭。
「我跟你說這些,是覺得,雖然那本書很扯,可我現在回想昔秀芳當時的模樣,似乎很是認真,像是在暗示我些什么,可惜我當時沒有在意。
或許,你可以從那本書的記載里發現有趣的東西。
而且,我們信不信不重要,有人信這些記載,就可以拿來做餌。」
「這事等我看了那本書,琢磨一下。」
「你把整個案子,再跟我說一下,我幫你一起想想。」
蘇大為見安文生有興趣,想了想,把這事從前到後,與安文生說了。
「也就是說,原本你假冒鄧建,摸清了新羅人的底細,也查到了鄧建的另一重身份。」
安文生摸著光滑的下巴,忍不住感嘆:「這是一步妙棋啊,可惜跑了鄧建,你好不容易由明轉暗,現在又變成睜眼瞎了。」
「你說得沒錯。」
蘇大為苦笑:「如果……不,鄧建一定會想辦法與新羅使團聯系,我再難假冒鄧建進行刺探,如此一來,我仍然在明處,對新羅使團和鄧建、霸府的動向一無所知。」
「而且新羅使團,與我大唐建交,如無確實的證據,只怕不能輕易動。」
安文生眯起眼睛,緩緩的道:「就算有證據,以當今陛下的性子,只怕也不會動。」
「陛下的性子?」蘇大為看了安文生一眼:「你很清楚嗎?」
腦海里,想起當日在崇聖寺,見到李治的畫面。
當時的自己可絲毫沒有把那位懦弱的皇帝放在眼里,心里面只有明空姐姐。
「我們這位陛下,可不像外人想的那樣……」
安文生微微一笑,似乎欲言又止,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件事,我幫你分析一下。」
「什么事?」
「整個事件,大多數人都是棋子,那么誰是下棋的人?」
安文生的目光透著幾分深邃,平靜的道:「一件事,總有幕後首腦,我稱之為下棋者。那么這次的案子,誰是首腦,誰會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