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屍體我們帶走了。」
「辛苦幾位了。」
蘇大為向徐杵作和主薄、差役等人拱手致謝。
照理說,兩名刺客的屍體應該留在案發現場,等差役和杵作驗看。
但當時蘇大為急著帶錢八指找王敬直,屍體不能扔在路邊不管,只好一起帶了過來。
好在縣里辦案的都是自己人,一點小事不影響審案,相互通融了一下。
等送走了高大虎和縣衙里辦案的人,蘇大為向佇立在院子里,負手賞梅花的安文生翻了翻白眼。
「你怎么還在這?」
「賞花。」
「哦,那你慢慢賞,我要走了。」
蘇大為手里拿著書揮了揮:「謝謝你把書借我。」
「嗯,有借有還,別弄壞了,那是昔秀芳留給我唯一的紀念。」安文生對蘇大為認真的道。
「安帥,你知道嗎。」
蘇大為一臉鄭重的向他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個情種。」
「滾!」
安文生變了臉色。
看著蘇大為要走,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用手拍拍額頭:「等等,還有件事跟你說。」
「如果是要蹭晚飯免談,我自己晚飯都還沒著落。」
「你個……惡賊!」
饒是安文生的涵養,也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指了指蘇大為,一臉憋得難受的樣子。
緩了幾秒,他才深吸了口氣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剛才那兩個刺客,像是『神道』。」
「什么道?」
蘇大為以為自己聽錯了。
「神道。」
「什么神道?有沒有鬼道?」
「阿彌……」
安文生很是無語:「你這樣不讀書真的好嗎?要不我推薦你去國子監學兩年。」
「沒興趣,說重點。」
蘇大為一下子躥到安文生身邊,伸手就去搭安文生的肩膀:「來,安帥,快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說,你別搭我,我這個人有潔癖的。」
安文生將他的手拍開,無奈的搖搖頭:「神道,是倭人的宗教,以祭祀天地神祗為主。我看剛才那兩名刺客身上隱秘處都有暗記,徐杵作不識,但是我在一本書上見到過。」
聽了安文生的話,蘇大為感覺越發糊塗起來。
自己遇刺這件事,原以為是來自鄧建的報復。
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似乎其中另有隱情,
還挺復雜的樣子。
頭疼,
不,
腦殼疼。
蘇大為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安帥,我不是懷疑你的判斷,只是我跟倭人八竿子都打不著,他們不遠萬里跑來大唐……難道就為行刺我?他們圖啥?」
「我怎么會知道。」
安文生兩手一攤:「你自己去查吧,我知道的反正都告訴你了。」
「你這樣很不負責任你知道嗎?」
「我去你家幫你防鄧建。」
「安帥……你是個好人。」
蘇大為明智的閉嘴。
夜色中,蘇大為沿著永安坊的長街向前走去。
路上遇到兩波金吾衛,因為他身上有不良人巡夜的腰牌,並無防礙。
夜色深沉,連坊門都關掉了。
不過身為不良人,自有辦法,一路無驚無險,來到高大龍說的那個地址。
這是蘇大為第一次過來,找了一圈,才算摸對門徑。
一間不起眼的宅子,里面暗沉沉的,既沒有人聲,也沒有燈光。
看上去毫無人氣,似乎荒廢了許久。
蘇大為站在院門邊想了想,輕身一躍,翻過低矮的牆頭,進入院子。
落地的一瞬,他的身體突然綳緊。
空氣里,隱隱透出一絲血腥氣。
這味道,有人的,也有……
詭異的。
蘇大為的雙眼,在夜里亮起綠芒,這是元氣集中在雙目的表現。
這一瞬間,整個昏暗的院落,似乎變得亮堂起來。
許多在黑暗中看不清的細節,也顯現出來。
院子里,發生過打斗。
草木折斷,磚石殘毀,看來是一場惡戰。
側耳傾聽,院子里並沒有呼吸聲,更無心跳聲。
似乎交手的雙手都已經離開。
蘇大為卻並沒有放松警惕。
他右手抽出橫刀,護在胸前,輕移腳步,沿著院中打斗的痕跡,一路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