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四月,武媚娘生皇子李弘。
李弘為武媚長子,大唐皇帝李治第五子。
按後世人的眼光看,李弘的父親是皇帝,爺爺是皇帝,曾祖父還是皇帝。
未來,他還會有一個當皇帝的母親,以及兩個當皇帝的弟弟……
足可以稱上一聲「六味地黃丸」。
五月,武媚娘被封二品昭儀。
所謂母憑子貴,後宮那些妃嬪不管心中如何嫉妒,表面上卻也無話可話。
吳王府。
院前的小池上飄著浮萍,清澈的水流從竹管流淌而下,在池上帶起圈圈漣漪。
天氣已經開始漸漸熱起來。
書房的窗都被推開,好讓院內帶著花香氣息的風,能吹進房里。
吳王李恪此時手捧一書卷,水在窗前,遠遠看著小池中流動的水波,仿佛化作了石像。
良久,聽得身後有人輕聲道:「殿下。」
李恪沒有回頭,而是將手里的書抬起來道:「這本書據說是春秋時李耳寫的,傳下來各個版本,有叫三千言、五千言,也有叫老子和道德經的,我最近在讀,感覺頗有收獲。」
「殿下說此書好,必然是極好。」
身後女人的聲音越發輕柔:「說來戰國時提出五德終始論的陰陽家鄒衍,還有方士,道家,都頗受此書影響。」
李恪點點頭道:「讀了此書後,我現在越來越沉得住氣,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何?」
「因為『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無尤』。」
這話說完,身後的女人頓時啞口無言。
吳王李恪要是不爭,這局就沒辦法再繼續了。
「不爭,不是要放棄,而是一種更高明的策略,所謂無為而無不為。」
李恪自信的道:「從永徽元年至今,已經是第三個年頭,雖百般謀劃,但卻無一成功,問題出在哪里?」
「在下駑鈍,還請吳王指點。」
李恪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永徽元年,我被拜司空,授梁州都督;永徽二年加授太子太師、安州都督。
看似地位越來越高,但手中權力卻越來越少。
直到今年,朝廷仿佛忘記了我這個人。」
將手里的道德經隨手扔在桌上,李恪轉身看向身後的女子:「長孫無忌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我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有朝廷大義名份,權傾天下的資源,而我,現在只是一個虛名的吳王。
我只有一次機會,若再不成,只怕便有覆滅之險。」
「吳王……」
李恪揮手打斷對方想說的話:「最近讀書,想明白很多事。既然長孫無忌盯著我,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妄動,讓他抓到我的破綻。」
自得的一笑,他繼續道:「一動不如一靜,只要不動,便立於不敗之地,而長孫無忌的敵人那么多,他不可能一直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等他懈怠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一眼看到苩春彥強笑的臉。
「吳王,從去歲到如今,按您的意思,我們一直隱忍,究竟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不急,機會快到了。」
李恪抬起下頷,眼里精芒閃動:「最近,我嗅到一種味道,有些人在暗地里謀劃些什么,或許……」
「殿下!」
院外有人高聲道:「房家三公子求見。」
「房遺則?」
李恪臉上露出訝異:「他來做什么?」
「在下此次求見,是特地來為司徒大人解惑。」
一個穿著道袍,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道人,向著荊王李元景下拜道。
「哦,你能為我解什么惑?」
坐在上首的李元景,眼睛眯了起來。
荊王李元景,為唐朝宗室大臣,唐高祖李淵第六子,母為貴嬪莫麗芳。
三十余歲的他,現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繼承太原李氏的基因,他身材長大,臉頰瘦長,一雙眼睛如刀鋒般,極有神采。
唐武德三年,他被封為趙王,授安州都督。
貞觀初年,歷遷雍州牧、右驍衛大將軍。
貞觀十年,改封荊王,授荊州都督,轉鄜州刺史。
李治即位後,李元景進位司徒。
可以說,李元景是宗室中極為重要的人物。
不過說也奇怪,最近他好像受到什么魅惑,總覺得精神不振。
如今雖然還能強打精神硬撐著,但兩眼之下深黑的眼圈,還是出賣了他的疲乏。
站在階下的道士抱拳道:「我聽說荊王最近身體有恙,所以特地來毛遂自薦。」
「我的身體壯得能打死老虎,有什么恙?」
李元景失笑搖頭,抬頭見那道士依舊站著一動不動,仿佛蒼松一般,心里不由好笑:「你會岐黃之術?」
道人搖頭道:「治病不會。」
李元景皺了下眉:「那你是會辟邪捉鬼?」
「怪力亂神不會。」
道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