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日打雁,也有被野雁啄眼的時候。
這蘇大為,莫不是屬狐狸的?
長孫無忌目光凝視蘇大為:「你想老夫用何下注?」
「國公不必擔心,我只是賤民一個,無品無級,沒國公的命精貴。我的條件很簡單,如僥幸能在一日內破案,還請國公跟陛下說聲對不起。」
「這是何意?」長孫無忌眼睛微微眯起,從雙眼縫隙里,射出危險的光芒:「你想羞辱本國公?」
「絕對不是。」
蘇大為正色道:「如果這賭局,我輸了,自然無話可說;可萬一我贏了,豈不是說明國公之前爭的事是錯的,那么國公向陛下說聲對不起,我認為並不過份。
何況陛下是君,是天子,如果證明國公錯了,道歉又有何妨?
我想以國公的肚量,不至於不敢下注吧?」
「好個奸猾的小子,話都被你說盡了,本國公若是不敢應下,你又要說我沒有肚量。」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看看究竟是我向陛下道歉,還是你輸掉一條命。」
「如此甚好。」
蘇大為笑了笑,向長孫無忌抬起手掌。
兩人在李治和褚遂良、李淳風等人見證下,擊掌三下,完成賭約。
「既然事情定下了,老夫也不久留了,這便向陛下告退。」
長孫無忌向李治拱手道:「稍後我會從長安抽調精通刑名之人,與蘇大為一起辦此案。」
說完,長孫無忌拱拱手,轉身昂然走出。
褚遂良和李淳風也跟著告辭離去。
殿中,只剩下武媚娘和李治、安定小公主和蘇大為四人。
「媚娘……嘶,我這頭痛,頭痛得像要裂開了,媚娘!」
剛才還端坐,擺出一副君王氣概的李治,忍不住按住太陽穴喊痛起來。
「阿彌,過來!」
武媚娘向蘇大為喊道:「快幫我抱一下安定。」
「哦。」
被武媚娘以一副阿姊的口氣指揮,蘇大為沒半點不適。
他小步跑上來,有些笨拙的將武媚娘懷里的安定公主抱住。
「瞧你笨手笨腳的,輕一點,對,左手環過脖頸,右手從下面托住她。」
「阿姊。」
蘇大為有點尷尬:「我沒抱過孩子。」
「沒抱過可以學,難道你想替我給陛下按揉?」
蘇大為搖頭否認:「不想。」
「嗯?」
兩手壓著太陽穴,表情痛苦的李治張開眼睛,向他看過來:「怎么,幫,幫朕按頭痛的地方,你還不願意?」
「咳咳,陛下,術業有專攻,這個還是讓阿姊來吧。」
蘇大為一邊說,一邊看著武媚娘走過去,用纖巧的手指輕輕按壓著李治的太陽穴。
她的手很靈巧,動作時而沉穩,時而輕盈。
蘇大為暗想:好像聽說唐高宗後來是痛風病還是頭風病?現在就有些征兆?
「陛下你這頭痛經常發作嗎?」
「偶爾,精力耗盡或是沒休息好,就會有一點。」
隨著武媚娘的手指按壓,李治臉上的痛苦之色稍緩:「傳太醫看過,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大概是大興宮太過潮濕了。」
「陛下,要不大明宮那邊……」
「如今朝廷錢糧也不寬裕,四處用兵,大明宮再過些年吧。」
李治長呼了口氣,張眼看了一下蘇大為,看著他懷里抱著安定公主,一副手足無措又憨憨的樣子,忍不住笑道:「蘇大為,你叫朕如何說你?」
他的嘴角痛得一抽,緩了一緩,繼續道:「你為何要與趙國公立此賭約?」
蘇大為笑道:「如果我說是為了陛下……」
「嗯?」
李治和武媚娘一起看過來。
別說兩人還真有夫妻相,那眼神,那表情,分別在說:你編,你接著編。
「咳咳,好吧,我說,我是為了安定。」
蘇大為認真道:「也是為了阿姊。」
「安定公主出了這種事,可見宮內有人想對阿姊不利。
我不管別人怎么想,我既為阿姊的弟弟,就有責任照顧我的外甥女,誰害安定,我便要找出那人,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話說完,瞧著李治臉上還是不太信。
蘇大為苦笑道:「是真的,而且,以長趙國公的手段,如果他查案,一來,可能拖延太久,我擔心抓不到真凶,二來,我也怕被牽累進去。
我身為長安縣不良副帥,既是查案,既是查跟安定公主和阿姊有關的案子,自是責無旁貸。」
李治點點頭:「朕知之。」
他伸手按住武媚娘按壓自己頭頂的柔荑,接著道:「此案,你打算從何入手?」
「臣准備先去詢問皇後,以及皇後身邊的人,先前皇後曾言及蕭淑妃,所以蕭淑妃那邊臣也會去查。」
說到查案,蘇大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李治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如此查案,如何能在十二時辰之內抓到真凶?」
「陛下,我有把握。」
蘇大為微微一笑:「請容臣先賣個關子。」
「好吧,斷案由你便宜行事,朕不多問,但,朕希望你能贏。」
「阿彌知道。」
蘇大為點頭道:「阿姊,姐夫,你們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