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
武媚娘忍不住開口道:「安定之事,阿彌已經分析得清清楚楚,如何叫未完成賭約?」
「武昭儀!」
長孫無忌沉聲喝道:「請問蘇大為抓到真凶了嗎?」
「呃?」
「他說了那么多,在老夫看來,通篇都是廢話,都是推測,猜測,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凶手呢?真凶呢?」
長孫無忌冷冷一笑,轉頭看向蘇大為:「既沒有交出真凶,此案,如何算是破了?」
隨著長孫無忌的話,大殿內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李治用力抓著扶手,看向蘇大為,眼露擔心之色。
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真的要按賭約,斬了蘇大為?
武媚娘則更是著急,無論於公於私,蘇大為都是她重要的支撐,她本就是無根之萍,若在此次里折了蘇大為,那對她的損失難以估量。
「哈哈哈。」
蘇大為突然仰頭大笑幾聲。
不過看到武媚娘懷里的安定公主似乎被自己吵到了,胖乎乎的小手在空氣里揮動了幾下,蘇大為趕緊捂住自己嘴。
「你笑什么?」長孫無忌冷笑道:「莫不是知道輸了,死到臨頭嚇傻了不成。」
「我笑的是趙國公你啊。」
蘇大為不顧對方臉上勃然變色,輕聲道:「趙國公想想,我們的賭約是什么?」
「破案!」
蘇大為嘿嘿一笑:「我把案子前因後果,各個環解說得明明白白,算不算破案?」
「巧言令色!」
長孫無忌臉上冷厲,心里實則氣炸了肺。
他轉向李治拱手道:「陛下,臣請斬蘇大為!」
「這……」
「趙國公,別急啊。」
蘇大為呵呵一笑:「我來復述一下昨日的賭約,你看對不對——
臣願與趙國公打賭,若把這案子交給我,必會以短於十日之期,令案情真相大白,不知趙國公,敢與我賭嗎?」
這話說出來,長孫無忌愣住了。
「趙國公,你仔細品品,『令案情真相大白』,我何曾說過要把真凶帶到殿上來?」
蘇大為向坐在上首,有些憋不住笑意的李治拱手道:「請陛下聖裁。」
「趙國公,咳咳,你……就不要和一個後輩計較了,勝敗乃常事。」
李治綳緊著一張臉,裝做很嚴肅,但是眼角嘴角,全都掩飾不住的往上挑,那歡快的氣息,連遠在角落的李淳風都看出來了。
長孫無忌看看李治,再看看蘇大為,震怒的同時,心中百味陳雜。
弄了半天,這小子一開始就埋好坑了。
太狡猾了,心機太深了。
此子不除,吾心難安!
他眼中凶芒一閃,多少年經歷險惡的斗爭,早已磨礪出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但是讓他當著大唐皇帝李治的面,向一個小小的不良人認輸,這對心高氣傲的長孫無忌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陛下,且慢。」
蒼老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順著聲音,視線落到褚遂良身上。
「臣為陛下賀,為大唐賀,有蘇副帥這樣的人才,長安想必會安寧許多。」
他把安寧二字加重了語氣,似意有所指。
說完這句,褚遂良話鋒一轉道:「蘇大為方才一番分析案情,入情入理,非常精彩,但是吾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蘇帥。」
「右仆射請說。」
褚遂良撫須道:「蘇帥說那黑色珠子有妖血,有詛咒,說黑色珠子是在安定公主出事寢宮現場發現的,誰來證明?」
這位太宗時留下的顧命老臣,如一位慈祥長者,向蘇大為溫吞吞的道:「若無證據,那整個案情從源頭處便處了。」
整個大殿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李治與武媚娘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長孫無忌嘴角挑起一絲笑容。
蘇大為方才對著李治和所有人講了那么多,而且所有的推論都有充足的證據,唯獨有一件。
就是關於黑珠和半妖之血詛咒之事,關於黑珠來源之事,正像是褚遂良所說,存在漏洞。
你可以證明黑珠有半妖之血,但你怎么證明這東西是有詛咒的?
你可以證明王皇後見過這東西,但你怎么證明這帶有妖血之物,是在安定公主出事的現場發現的?
若這一切是你蘇大為的謊言呢?
那所有的一切,便都不成立。
沉默良久,李治猶豫道:「若不容蘇大為再多點時間,搜集證據……」
「陛下。」
長孫無忌冰冷打斷:「我與蘇大為的賭約,只有一天,若他證明不了,便是輸了。」
褚遂良也撫須嘆息:「既然他與趙國公有賭約在先,那便願賭服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