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大為明白,他們從沒有真正消失過。
在西域,在河西走廊,乃至在大唐蕃國和長安,他們一直時隱時現。
無數的事件背後,都有這支人馬的身影。
就好似幽靈一般。
被蘇大為一提,程處嗣醒悟過來,他口中喝道:「賊你媽,一身唐軍裝扮,再配合口令,營中數萬兵丁,崗哨不可能記住每張面孔,我現在就過去……」
他急起來,都顧不上和程知節說一聲,急吼吼的向帳外沖去。
便在一掀簾子,冷不防外面也有一人沖進來,厲聲道:「大總管,程校尉,出事了!」
程處嗣差點和他撞上,忙退後幾步,定睛一看,卻是阿史那道真。
「出了何事?」
程知節大步上來,大手一揮,將程處嗣「蹬蹬蹬」的扒拉到一邊。
阿史那道真忙叉手道:「回大總管,昨晚我們斥候營抓到的兩人……」
死了!
蘇大為、蘇慶節,蘇定方、程知節和程處嗣,四人跟著阿史那道真來到關押俘虜的營帳,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狀。
昨晚抓到的兩名突厥人的探子,自稱是回紇部落的人,現在,已是兩具屍體。
帳蓬里並無特別的異狀,只有兩名俘虜歪倒在地上。
「誰先發現的?」
程知節問。
「是我手下一名斥候。」
阿史那道真道:「他進帳看看要不要給這兩人喝點水,免得渴死了,結果進來才發現不對。」
「之前誰來過?」
蘇慶節急問。
「是一個面生的兵卒,守帳的侍衛問了一句,他說是奉了大總管之命,過來看一下,侍衛便沒多問。」
阿史那道真的臉色頗有些難看。
真要追責起來,是他手下的人疏忽了,他這個伙長,只怕要負連帶之責。
「不對。」
蘇大為一直沉默著,直到此刻才開口:「還有一個。」
蘇定方一抖身上白色披風,替他道:「我們死了兩個斥候,被剝去兩套衣甲,現在殺這兩個突厥探子的只有一人,還有一個去哪了?」
程知節轉身,狠狠瞪了程處嗣一眼。
程處嗣一臉莫名:「阿耶,呃,大總管,你瞪著我做甚?」
「做甚?斥候營是不是你負責的?如今都被突厥人摸到我軍營里來了,老子要是早幾年,要把你吊起來抽筋剝皮。」
他這一下發怒,聲音如悶雷一般,嚇得程處嗣臉色一白,似乎記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還愣著做什么?立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兩個突厥探子給老子找出來!」
程知節一腳把程處嗣給踹了出去。
一旁的蘇慶節和蘇大類、阿史那道真,看得都是一哆嗦。
程老魔這腳是真踹啊,程處嗣嗷的一聲直接飛出帳外了。
程知節一腳把親兒子踹出去,又冷冷掃了一眼蘇定方還有蘇大為等人。
丟下一句話:「其它的事容後再議,先把突厥探子的事解決,我老程丟不起這個人。」
狠狠一甩披風,大步走出去。
蘇定方欲言又止,搖搖頭跟著出去。
現在這個時候,再說出兵的事,估計程知節也不會理了。
還是先把突厥狼衛揪出來吧。
這事要是傳出去確實沒面子,居然被人摸到鼻子底下了。
若不是蘇大為機警,發覺有異,只怕那探子真要在營里長期潛伏起來。
那結果……
蘇定方的眼中閃過一抹憂慮。
看來自太宗過世以後,大唐府兵確實疏於操練,居然出了這樣的紕漏。
這種事在太宗時期,根本不可能出現。
府兵……
蘇定方心事重重的走出去。
蘇大為和蘇慶節對視一眼:「現在怎么辦?」
「賊你媽,我也不知道,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蘇慶節兩手一攤,將近五萬人的軍營,要想把兩個探子揪出來,至少也得大半天。
如今也沒什么好辦法,只有等程處嗣那邊對各營各帳蓬逐一搜查了。
蘇大為苦笑一聲,正想去檢查一下兩名突厥探子的屍體,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便在這時,突然聽到帳外傳來一陣喧鬧。
蘇大為與蘇慶節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出了帳蓬。
一眼看去,只見副總管王文度與蘇定方,居然正在爭吵。
大總管程知節,站在兩人身邊,臉黑得如鍋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