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條,叫放羊坡。
乃是五十年前,回紇一名牧羊人趕羊時,手下羊群被狼群驚嚇,誤打誤撞,發現的一條羊腸小道。
但凡要翻躍金山,從北峰躍到南面,唯一好走的,只有這三條。
除非那伙突厥狼衛個個都化身飛鳥,否則行走路線,必然不會出這三者。
三條道中,金山故道最為陡峭,但是線路最近。
金山口相對平緩,但是要繞遠路,整個路程下來,幾乎多出一倍距離。
放羊坡最隱蔽,但是也狹窄。
最多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
帶著戰馬,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
蘇大為他們現在要確定的就是,如何在這三條路中,確認敵人真正走的那條路。
要知道,三條路,代表三種不同的結果。
金山故道近,但是陡峭,難走。
金山口好走,人和馬都容易過,但是繞遠路。
昨夜一場雪,現在積雪半融半化,幾乎不可能上馬騎行,只能老老實實的牽馬走。
這樣一來,時間得耽擱不少。
最後是放羊坡。
如果是走這條路,意味著隨行的戰馬,輜重都得舍棄。
要是找到敵人還好,如果一但沒找到,則斥候們將喪失繼續追蹤下去的能力。
沒有馬,沒有食物,在冰雪皚皚的金山里,意味著死亡。
「除了這三條路,應該沒有第四條路了吧?」
站在一處山坡前,蘇大為牽著自己的戰馬,向身旁的阿史那道真問。
「沒有了,如果有,我一定會知道。」
阿史那道真說著,放目遠眺,從現在他的位置,隱隱可以看見手下斥候沿著三條道的入口在查探。
這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而且,還有不可預料的風險。
如果昨天對方在風雪來臨前,已經踏上其中一條,那么一切痕跡和氣味,都將被冰雪掩埋。
要是幸運的話,對方跟自己腳程差得不太遠的話,就會留下在雪地上的痕跡。
蘇大為現在希望幸運之神站在自己這一邊。
否則的話,只能另想辦法。
「俟斤!」
遠處,突然看到有人在揮手,同時大喊:「找到了,在這邊。」
「走,過去看看。」
阿史那道真松了口氣,牽著馬過去。
蘇大為跟在他身後問:「他叫你什么?」
「俟斤,是部隊酋長的意思,你別看我現在是唐人,我還有一層身份是草原東突厥的酋長,將來如果朝廷封官的話,沒准有一天我還會成為東突厥的統葉護。」
「呃,這么厲害?」蘇大為倒是頗為意外。
不過仔細想想,朝廷一貫用羈縻政策管理周邊蕃國,使其力量分化,不要聚成大國,對大唐形成威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古時的生產力和信息傳遞水平,在管理上是有極限的。
越是邊遠之地,越需要更大的自由度。
否則一條命令傳過去,一來一回,一兩年的時間過去,黃花菜都涼透了。
所以,阿史那道真說的沒准是真的。
見蘇大為似乎在認真思考此事,阿史那道真哈哈大笑。
他那張臉,平時不說話,不苟言笑,是極為冷峻和俊逸的。
但是一笑,就會顯得有點逗逼。
可這家伙熟了以後,偏偏就沒個正形,特別愛露出傻樂的笑容來。
「阿彌,你現在是不是有點佩服我了?還不快對我好一點,在你面前的,可能是未來的統葉護呢。」
「滾!」
蘇大為沖他沒好氣的回了一個字。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方才招呼的那名突厥斥候這里。
山岩間,一眼看到是趙胡兒。
「俟斤。」
趙胡兒瘦巴巴的臉上,眼睛極亮,顯得有些興奮。
「三條道我對比過了,只有這條道痕跡最不明顯,但是,這條道才有氣味留下來。」
說著,他抽了抽鼻子。
肯定的道:「他們離開不超過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