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生臉上勃然變色。
「阿彌,派我去吧,不阻擋住就來不及了!」
現在混亂只波及部分,如果能把突厥騎的鑿穿阻擋住,及時後撤整頓陣形,還有機會能穩住局面。
如果任由騷亂擴大,那么不僅僅是蘇大為手里六千人,連同婁師德那邊也危險。
中軍一但敗了,王孝傑和崔器那邊也絕無幸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再等等!」
「還要等什么!」
安文生一勒馬頭,正想沖陣,突然被眼疾手快的蘇大為一把抓住疆繩,他驚愕的抬頭,卻聽到一片驚呼聲。
戰場上,最令人驚駭的意外發生了。
戰爭之所以令人著迷,便是因為,除去紙面上的數字對比,除去戰陣間的生死搏殺,永遠會有意外發生。
誰也不知道,那個意外會不會是逆轉局勢的黑馬。
蘇大為知道。
以阿史那道真為首,一百五十名大唐斥候,從突厥人的側面,突然發動了沖擊。
以區區一百五十人,對數千突厥騎發動沖擊,這豈非是找死?
但蘇大為顯然不這么認為。
而安文生在看清阿史那道真他們身上的裝備後,雙眼瞪大,從喉嚨里暴出一聲驚呼:「明光甲!」
他奶奶的,這可是價值十萬錢,要花數年之功才能打造成的明光甲啊!
大唐排名第一的衣甲,有著這個時代令人震驚的防御力與輕便。
可以說是唐朝版的黑科技。
此時此刻,陽光從東面斜斜射過,以阿史那道真為首的百五十人,人人身上著明光甲,手中角弓張開,弦如霹靂。
崩崩崩!
突厥人正在瘋狂的向前沖殺,冷不防側面沖出一隊唐軍,箭發如神。
一個呼吸間,突厥人側翼至少有百人墜馬。
斥候營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阿史那道真帶領的這一支,更是東突厥人組成。
他們的騎射甚至比普通的西突厥人更加彪悍。
再加上明光甲,令他們不懼傷害,成為戰場上最可怕的一支力量。
斬首的力量。
甲光耀日,弓如霹靂弦驚。
胡人懼膽寒。
突厥人大聲驚呼著,前沖之勢為之一緩。
而阿史那道真率領的斥候營,棄弓換上橫刀,向著突厥人的馬陣,一頭撞上去。
血光迸現。
高速狂奔的戰馬,斜拖在身邊的橫刀,幾乎不用多余的動作。
只是一個沖刺,便有近兩百突厥狼騎被劈落馬下。
而這支斥候隊,只有兩個倒霉的家伙,不慎墜馬,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突厥人的馬刀劈在阿史那道真他們身上,只能帶起一溜火星,馬刀滑向一邊。
還不及反應,便被橫刀劈開了脖頸。
數個呼吸的時間,阿史那道真猛覺前方一輕,一抹臉上的血沫,赫然發現已經穿透突厥人的戰陣。
鑿穿了!
阿史那道真精神一振。
回頭一看,身後人數不差多少,心中頓生信心。
他高舉右臂橫刀,呼喝一聲。
斥候隊換上角弓,橫刀立馬,向著突厥人再射兩輪箭雨,然後再一次向著突厥人的陣型沖殺進去。
「這……」
遠處的安文生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不由瞠目結舌。
以一百五十人,打得眼前五千突厥人沒了脾氣,這是什么狀況?
蘇大為長呼了口氣:「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其實還好,以前太宗率軍時,也常常有以少打多的大勝,在虎牢之戰,太宗曾帶幾百人去觀察地形。
結果被在城頭的王世充看到了,大喜之下,王世充派數千騎去圍殺太宗,結果硬是被太宗以百人殺出陣外,之後還反殺王世充軍,殺得王世充膽寒。」
蘇大為用馬鞭指了指前方的混戰。
「突厥人雖勇,但勇不過王世充,阿史那道真這隊人的精銳,可能也不下太宗當年的玄甲精騎。」
「賊你媽……」
安文生目瞪口呆之下,居然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隨即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你從哪里找來這么多明光甲,一百五十件,惡賊,你莫非掏光了全部身家,來購置明光甲?」
「沒有,一文錢都沒花。」
「那這些明光甲……」
「看戲,看戲,你一個吃瓜的別問這么多。」
「惡賊,你……」
遠處,率領著一百五十名唐軍,手執陌刀趕到戰陣中心的婁師德,抹了把臉上的冷汗。
看眼前的狀況,似乎用不著陌刀隊上了。
他心中既是驚佩,又是復雜的看向南面。
距離兩里外,屬於蘇大為的中軍位置。
一切,都被蘇帥給料到了。
凡戰,先為不可敗,而後求勝。
哪怕這支突厥人打退了阿史那道真的斥候隊,還有他婁師德的大唐陌刀隊。
陌刀興起荊揚,是婁師德最喜愛的兵器。
在戰陣之間,這種類似古之斬馬刀一樣的重型兵器,甚至能成為騎兵的噩夢。
雖然人數不多,但婁師德堅信,自己率領的這支陌刀隊,足以構成唐軍中軍的第二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