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就在陽台邊上,向園是來上廁所的時候無意間聽見兩人的談話聲,她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最後一句是你自己加的吧?」
徐燕時顯然對陳書的性子了如指掌,背對著向園,雙臂抱著靠著門框低頭嗤笑了下。
陳書不置可否地吸了口煙,把煙銜在手里,吐出蓬蓬煙霧,她邊打散邊說:「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自信了?相信我,拿出你撩向園的十分之一功力去撩老板的女兒,結了婚的都願意為你離婚,大媽都願意為你重生。」
徐燕時低頭不語,側臉輪廓干凈,有點心不在焉。
陳書把煙掐了,忍不住好奇:「哎,你倆真只是同學啊?」
「嗯。」他低低應了聲。
然而,陳書狐疑地蹙眉,目光在他身上不懷好意地來回打量:「可你好像很了解她?我認識你這么久,你這人雖然不說摳門,但是大冬天給人跑去買小龍蝦,好像挺反常的哦?」
徐燕時不答,客廳里高冷扯著嗓子大喊,「書姐!」徹底打斷了兩人談話。
陳書目光不經意瞥過來,嚇得向園整個人縮回衛生間,門虛掩著。
陳書囫圇應了高冷一聲,若有所思地盯著衛生間的門縫看了會兒,才慢慢收回目光:「算了,其他不多說了,有件事提前告訴你一下,陳珊可能快要被外調了,董事局對她這幾年的表現不是特別滿意,可能會把她派往上海的分公司,假如她真的在你調往總部之前調走了,我真的建議你認真考慮一下我剛才的建議,陳珊走了,對你沒有好處。」
徐燕時卻把手抄進褲兜里風輕雲淡地說:「不用,幫我拒絕了吧。」
陳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壓低聲咬著牙狠聲:「北京四環內一套房,你知道現在多少錢一平嗎?你知道多少人奮斗一輩子可能都買不上這樣一套房子。你輕飄飄就給拒絕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燕時沒說話。
陳書失了耐心,重重吐了口氣,不願再糾葛,丟下一句:「真不知道陳珊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
說完,「噔噔蹬」蹬著高跟鞋叱吒風雲地走了。
向園從廁所里出來,靜靜地靠在牆上看了會兒小陽台上那個男人寬闊的背影,然後鼓足勇氣去廚房拿了兩瓶喝剩下的罐裝啤酒朝他過去。
腳剛出去,徐燕時察覺,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轉回去,沒什么情緒。
向園分了一罐酒給他,看著月色故作輕松地問:「你知道什么叫如願以償嗎?」
徐燕時接過酒沒開,放在欄桿上,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
向園「嘭」拉開罐子,意猶未盡地抿了口。
「就是你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你,當下想吃的蛋糕就放在冰箱里,當下欲.望當下滿足,」說完,她的手搭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語重心長地口氣:「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兩人並排而立,對面是公園。夜晚的薄霧中,公園中心的湖水泛著淡淡的銀光,如同一塊綴滿星光的銅鏡嵌在一堆假山石堆間。四周圍著一排排盎然的松樹,底下人群三三倆倆圍聚,下棋的,跳舞的,遛狗的……不遠處新舊樓交叉林立,霓虹閃爍,繁華似錦。
徐燕時從兜里抽了只手出來,改而單手抄著,另只手壓上易拉罐,食指一勾,起開了。
向園震驚地看著他單手開易拉罐的騷操作,就聽他不咸不淡問:「都聽見了?」
向園見他端著酒,審視自己,立馬舉手發誓狀。
「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來上廁所的時候,聽見你倆說話……」
徐燕時笑而不語,並不是很在意。
向園以為要沉默很久,她不敢起話頭,只能假裝在月色,乖乖地一口一口嘬著自己的啤酒,卻猝不及防聽見耳邊一句輕描淡寫的——
「那就祝你事事如願以償。」
聲音很淡,卻擁有一股莫名能夠穿透人心的力量,筆直地撞進了她的心里,她震撼久久,許久都沒回過神。這大概是她收過最好的一句祝福。
祝你事事如願以償。當下的欲.望當下滿足。
她心口微滯,有點不能呼吸,也有點措手不及,只能咬著啤酒罐邊緣悄悄地提眉借著微薄的月色,用余光打量身邊的男人,敞著的運動衫立領微微戳在他的頰側,像極了年少時的干凈模樣。
向園小聲地回了句:「謝謝。」
「不客氣。」他喝了口酒,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