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1 / 2)

三分野 耳東兔子 3066 字 2020-06-12

第74章

座椅被放矮至六十度。徐燕時人後仰, 向園伏在他身上, 濃稠的黑夜在車頂。

聽聞此,她笑容一瞬凝滯,低頭出神地瞧著他, 一字未答。

男人降下車窗,低頭自嘲式的輕笑:「說了你不愛聽。」

向園緊瞅著他,輕聲說:「我沒想好。」

徐燕時順手從置物盒里挑了塊巧克力出來:「那就慢慢想。」

「如果我說,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打算結婚……」

她心里沒底, 躊躇瞧他,小聲地說。

男人手上動作頓住,目光微抬, 隨即淡定自若地把剝好的巧克力塞進她嘴里,索性堵住她剩下的話。徐燕時抱著胳膊,眼睛里卻如流動的溪水般, 潺潺溫柔地看著她, 答非所問:「好吃嗎?」

向園被吊了一口氣, 還是忍不住點點頭, 「好吃。」

他轉頭給自己摸了煙和打火機出來, 取了支夾在他指間, 低著頭吸燃, 隨即將手搭至車窗外,猩紅的煙頭在後視鏡里明明滅滅, 青白的煙霧騰繞在他指間。

車停在樹梢下, 月光熨帖瀉在車頂。

向園覺得四周那些平日里看起來高高大大、死氣沉沉的白楊樹, 此刻卻因為他的到來,開始變得碧綠盎然,隱約似乎見它抽出了新芽。

她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強有力的心跳,自己心跳也快了。

後視鏡里的男人,仰在坐椅里,搭在窗沿外的手,食指輕撣了下煙灰,漫不經心地哂笑問道:「想跟我談一輩子的戀愛?」

「不是這個意思——」

話落一半,徐燕時了然地輕點了下頭,抽了口煙,聲音冷淡地打斷她: 「那就是還想跟別人談?」

「……」

向園伏在他身上久了,有點麻,想從他身上起來,卻被他重重壓回去,摁在懷里,耳邊仍是他低聲的質問:「問你想跟誰談?」

她懶得起來,索性腦袋埋進他胸膛里,悶聲說:「沒誰,我就是不想結婚。」

徐燕時沒再說話,而是把煙撳滅,揉了下埋在自己胸前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把人掀起來。

「好,知道了。」

「你想結婚嗎?」她閃著雙眼小心翼翼反問。

「還行,」他看著她如實說,「跟你這種獨身主義不一樣,遇上合適了可能會結婚,但不會為了結婚而結婚。」說到這,他譏誚笑:「以前可能會有顧慮,比如徐成禮,我不結婚,會對他產生一些側方面的負面影響。比如那個人,親戚間總愛比較。至於,現在。倒也輕松。」

向園心疼地抱住他,「徐燕時,如果我想結婚,我一定是跟你,不會跟別人。」

女人軟軟地趴在他耳邊,聲音瑩潤,猝不及防地撞進他心里,如灌進了細膩的沙礫,慢慢將他填滿。

整台車似乎塗著一層薄薄的寒意。

徐燕時不知何時關了車窗,狹窄的車廂里,情潮翻涌。悠悠沓沓一陣風,轉首是情人間的私語。

他們親得熱火朝天,唇齒糾纏,呼吸急促,卻聽他不受控似的一遍遍問:「真的?還是哄我的?」

「真的。」

向園被吻得迷亂,意識混亂間點頭,她被頂到方向盤上,只能牢牢抱著他的腦袋。

車窗外閃過一道圓圓的手電光,有人往這邊看了眼。徐燕時直接從後桌扯了件外套,罩住她腦袋。

警衛轉了圈,瞧見這模樣想也知道這邊發生什么,尷尬地轉身離去。

向園像掀蓋頭那樣悄悄把衣服掀了一個角,露出一雙眼睛,剛想問走了嗎?卻見男人眼神含笑幽深似奔涌的黑河水般盯著她,她心跳怯怯。

「我回家了。」她把衣服拿下來。

他把衣服拋向後座,嗯了聲,「我也走了。」

向園想起什么似的,「你晚上跟李揚打的什么賭呀?」

他把車門打開:「賭許鳶有沒有男朋友。」

「這你都知道?」這件事向園都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她爬下駕駛座,站到地面,「李揚坑你呢,他早就知道許鳶有男朋友了。你應該賭我有沒有男朋友,這樣你穩贏。」

男人也從車里出來,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不是沒吃飽?」

恍悟,一拍腦門, 「你不是故意為了我去賭的吧?」

徐燕時笑著關上車門:「才反應過來?我跟許鳶同時到的,她坐她男朋友的車過來。」

不是李揚坑他,是他讓李揚「坑」他。

向園心下一動,又忍不住墊腳親了他一下,依依不舍地捧著他的臉說:「真走了。」

徐燕時摸了下她的臉,沒說話,隨後倚著車門抽了支煙,等她上樓才驅車離開。

-

車輛疾馳在寬闊的馬路,一路飛馳,徐燕時一路油門踩到底,似乎要將所有的風景甩在身後,追風逐電般地駛出郊區。掠過路旁高高低低、一叢密一叢疏的灌木林,驚得它們都骨騰肉飛!

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是林凱瑞。

徐燕時當晚開得是他的車,所以全程的行車記錄都在他手機上,那會臨近凌晨一點,林凱瑞給徐燕時打了三個電話他都沒接,前兩個直接被掛斷。

第三個林凱瑞再打的時候,冰冷的女音直接提示關機了。

他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也許是因為太了解徐燕時,那種打從心底冒出的寒意是第一次。頭頂太陽穴也是第一次突突突直跳,於是拿手機的行車記錄給老慶看了下,「這個點同學會該結束也該回來了吧?這車怎么還反方向開呢?」

老慶他們在打牌,老胖手五花八門地插著牌,隨意瞄了眼,那位置熟悉的很:「老徐這會去封俊家干嘛?他們不是同學會剛結束?今晚不回來了啊?」

封俊?

林凱瑞腦袋炸過一道光,二話不說丟下牌:「出事了!」

余下幾人面面相覷,眼神、表情皆是茫然。

「封俊這小子是向園前男友,這件事你們不知道?」林凱瑞撓頭。

老慶幾人悚然一驚,驚愕地在彼此臉上來回找答案,顯然都是一臉錯愕、驚駭。

天哪!

他們上哪兒去知道去啊!!

那倆從來沒跟他們說過啊!!

然而細細回想,這次封俊回來,兩人之間好像是有什么不一樣了,起初他們還沒多想,以為是徐燕時在意封俊出國這件事,可全然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因為向園?!

來不及細想,幾人已經手忙腳亂掀了牌桌,匆匆下樓往封俊家奔去。

-

夜空靜謐,星星高懸。

一輛黑色跑車靜靜地停在胡同口,昏黃的街燈照著整條空無一人的巷子,車窗四周似乎都凝了一層冰霜,跟這黑夜交相輝。

空氣凝滯,是死一般的寂靜。

前方有個空地,後方巷口牆頭上趴著一只黑貓,對面馬路邊栓著一條狗,遙遙相望,相顧無言,目光齊刷刷地瞧著那泊著的黑車,連同這些樹木,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嘎嘣。」

寂靜的街道,傳來一聲易拉罐的癟響。

徐燕時抬眼,車前方搖搖晃晃走進來一個人。

他摁亮車燈,瞬間照亮了半條街道,余光打進灌木叢里,看好戲的鳥獸蟲鳴頓時無處遁形。赤恍恍的車燈直挺挺且囂張地照在那人身上,封俊眯著眼,拿手擋了下。

車前擋風玻璃後的那張臉,封俊一眼認出,他笑眯眯在空盪盪的街巷里大喊:「怎么,為了個女人,徐燕時,你要撞死我啊——」

余音裊裊,回盪在上空。

四周靜謐,發動機在黑夜中發出轟鳴,像是猛獸在囚籠里發出最後的長嘯,似乎只要擋在車前頭那男人再說一句,它便如餓虎撲食般沖過去!用它鋒利的爪牙,將他碾碎!

牆頭上趴著貓與狗,仍是大氣都不敢出,像是觀戰的群眾,目光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梭巡。

與此同時。

胡同口拐進一輛車,見這對峙的場景,車里人心跳瞬間加快,氣血直往腦門竄,心仿佛要從胸腔里直接跳出來。兩百多斤的老慶還沒等車挺穩就從車上連滾帶爬地對車里的徐燕時聲嘶力竭:「老徐,你干嘛!!!」

「靠!」林凱瑞罵了句,一邊停車一邊著急說:「要撞你也別拿我車撞啊!!」

老鬼下了車第一個沖去開副駕門,卻被徐燕時鎖得死死的,他急赤白臉地拍著車門,說:「你開門啊,老徐,撞人這種事你找我啊,反正我也沒幾年活頭了,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你別把自己搭上去啊!!!」

張毅忙把人扒拉下來,「你別添亂了!!」

好像所有人都無條件站在他那邊。

封俊笑了笑旋即冷下臉,對老慶說:「別勸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撞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