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里太冷了,珀月被凍得發抖,但又無法控制地陷入睡眠之中,不過每當她要睡覺,就被打醒了。
珀月猛地睜開眼,語氣也壞了起來,「席燈!」
身後的人收回手,很冷淡地說:「睡著了容易被凍死,我可不想抱著一具屍體。」
真不知道他這性格像誰,珀月在心里抱怨道,別人家的弟弟一般都是很可愛的,會乖乖地喊姐姐。可她長這么大,還沒聽過一聲姐姐。
不過珀月也很喜歡這個怪弟弟,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若是弟弟情緒波動大,她可以感受到,生病也是,一個生病,另外一個也會馬上就生病。
母親為這事操碎了心,因為這樣的話,她總要同時照顧兩個。
母親離世後,他們倒是生不起病了,因為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
在沙漠里,是很容易死的。
珀月努力瞪大眼睛,即使困得要死,也不敢再閉上眼睛。
「席燈,我們要去哪?」
叫他弟弟就不會回答,珀月學乖了。
「我也不知道。」
珀月嘆了口氣,他們還是好不容易進了那個演出團的,現在還沒呆夠半年。
「看能不能找到城鎮吧,要不然會死在沙漠里的。」
珀月伏下身伸出手摸了摸駱駝的腦袋,「小布,我就靠你了,後面那個家伙是靠不住的。」
不知走了多久,珀月都要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遙遠的天邊漸漸泛起了金光,太陽升得很快,珀月立刻把包裹在身上的毯子,嚴嚴實實把自己的頭臉包起來,避免被曬傷。
珀月帶的水有限,她只敢微微地抿一口,就遞給身後的人,可是那人卻接也沒接,就讓她收起來。
珀月回頭,「你要渴死你自己嗎?」
「我不渴。」
回答她是少年特有的略啞的嗓音。
席燈很早就變完聲,原來那種細細軟軟的聲音一下子變成了像含著石頭說話的聲音。
珀月還記得原來席燈會喜歡傍晚時唱歌,那歌聲連母親都誇好,不過母親離世後,他就再也不唱歌了。
在演出團,她跳舞唱歌,而他就負責干一些粗活,什么活都干。沙漠里的女人是沒有貞/操觀的,有時候她們與客人做完那種事,會故意喊席燈去端水給她們。
老板會看在她們賺了錢,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些女人其實心也不壞,她們只是好奇那塊黑布下的臉,姐姐長得那么好看,弟弟的臉也不差吧。
她們會在席燈端水過來的時候,撒嬌自己沒有力氣,有些甚至會露出一些胸/脯,似乎在誘惑被黑布包裹得過分嚴實的少年。
席燈往往是沉默把水盆放下就走。
也有女人試圖晚上爬席燈床,不過被狠狠地趕出去了。
珀月問過席燈,說實話她覺得若是弟弟有喜歡的女人也沒什么,「你為什么都拒絕了?她們不夠漂亮?」
席燈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看愚蠢的豬。
珀月推了席燈一把,「干嘛這種眼神?」
被推的人扭開頭就走了,只留給珀月一個背影。
***
珀月沒有想到這種逃難式生活還會撿到一個人。
她遠遠地看著有個人躺在地上,紗子已經把那個人淹了一大半了,如果不是那個人黑色的頭發,她幾乎會忽略。
「啊,那里有個人!」
珀月伸出手指向那個人躺的地方。
席燈往那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
珀月扯住席燈的手,「去看看。」少女語氣堅定,這讓少年微微蹙了眉,他沉默地直視自己的姐姐,過了一會,才控制駱駝往那邊走去。
到了之後,他先下了駱駝,再把手伸給還坐在駱駝上的珀月。珀月笑了下,便把手放在對方的掌心。她這個弟弟連手都包得嚴嚴實實,比她這個大姑娘都要講究。
珀月下了駱駝,就往那人那邊跑去。她走近一看,果然是個人躺在那里。那人背面朝上,也不知道死了沒有。那人的一只手露在外面,那只灰撲撲的手上戴著一個碩大的綠寶石戒指。
珀月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准備去試試對方還有沒有呼吸時,停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還站在駱駝旁的少年,眉毛狠狠往上一挑,「你過來。」
對方沒動,甚至撇開了臉。
珀月立刻換了個表情,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席燈,我有點怕,你過來嘛。」
看著少年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但還是走過來的樣子,珀月露出一個笑容。待人走過來,她立刻伸手扯下對方,「你看看他還活著嗎?」
席燈略看了眼,眼神就放到了那枚戒指上。他伸手去扯那枚戒指,這舉動把珀月嚇了一跳,不過她沒說話。
席燈在扯戒指的時候,手卻被抓住了——
珀月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還活著。」她不禁去看旁邊的人,席燈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那人用的力氣很大。他沒有猶豫,從靴子里拿出昨夜才沾了血的匕首。
珀月連忙攔住,「沒必要,我幫你把他手扯開嘛。」
弟弟心情不好的時候,真的很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