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燈讓人把已經走到半路的家庭醫生重新請了回來,讓他給海勒重新抱扎傷口,再將洛維帶到書房。
席燈進了書房,背對著洛維,語氣冷淡,「自己選本書吧。」
衣服和頭發此時都亂糟糟的洛維聽席燈的話,便知道對方准備懲罰自己了。
書?書跟什么懲罰有關?
洛維一邊慢吞吞地往書架那邊走,一邊努力回想。他抬頭看著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突然想到了。上輩子自己有一次當眾給席燈下不了面子,對方也是罰了自己,不過卻是跪在地上念書,而同時自己的敏感部位也被對方觸碰著。
洛維想到這,眼神在那些書上仔細掃過,最後拿了本超級厚的詞典下來,要讀完這本書一晚上都辦不到。洛維不禁有些興奮,他把書抱在懷里,強壓下上翹的唇角,故作心情低落地說:「爸爸,我選好了。」
席燈沒有回頭,只是吩咐道:「跪著,把書舉過頭頂。」
什么?
不是念書嗎?
洛維看了眼手里超級厚的詞典,欲哭無淚了,剛准備偷偷去換一本,席燈卻回頭了。
他看著洛維懷里的書,碧綠色的眼睛沒有什么情緒起伏,「跪好吧。」
洛維暗暗咬牙,也只能乖乖聽話跪好,將書舉過頭頂,當一個溫順而聽話的養子。
這詞典太重,一個成年人也不能堅持太久,更何況洛維現在的身體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他沒舉多久,兩根如細竹樣的手臂已經開始微顫起來,不過洛維要強,死死咬著唇,不肯向席燈求饒。
這種要強是他上輩子就擁有的,仿佛已經刻入了骨子里。
席燈冷眼看了一會,才緩聲道:「你知道你為什么受罰嗎?」
洛維一張臉此時漲得通紅,聽見席燈的話,便說:「我沒有錯。」
要錯只是錯在沒有殺掉海勒,想到這里,他抬起頭用一種極其貪婪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對方的臉。上輩子,眼前這個人是病死的,可是卻不是什么難醫治的病,是海勒那些畜生把他關了起來,不給他看醫生,讓他纏.綿在病塌之上,甚至那些畜生還膽大妄為對他做出那種事情。
洛維回想到自己見到男人最後一面時,在對方身上發現那些難以啟齒的傷口,心臟幾乎不會跳動,也不會呼吸了,仿佛有水泥從他喉嚨灌了進去,糊住他的一切。那些畜生怎么敢做出那些事情?
男人見到洛維時,卻只是闔上眼睛。他那如金子般燦爛的頭發已經變得干枯無光澤,臉瘦得脫形,唇上全是細碎的傷口。
「爸爸,我來了。我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
洛維那時跪在男人的床前,聲音很輕,他怕嚇到對方,因為對方看起來風一吹就散了。
「滾。」
這是對方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個字。那個字仿佛是從牙關里擠出來的一樣,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字,洛維卻覺得那個字聽起來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