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神采(1 / 2)

鐵血殘明 柯山夢 2119 字 2021-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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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小友你看這園景點睛之處,便是那幾塊太湖石。」龐雨順著阮大鋮手指方向看去,一臉羨慕的神色,阮大鋮的石巢園由一樓兩廂和一園構成,有小橋流水清池,池內有假山,池畔點綴太湖石,輔以院中隨處可見的風景草

樹,別有一番金陵風味,特別是那幾塊奇形怪狀太湖石,都是從遠地運來,價格十分昂貴,阮大鋮無不炫耀的意思。

因為受過前世的信息轟炸,對此時大部分的景觀都不再驚訝,龐雨臉上的神色多半還是誇張出來的,但處於此時的南京城內,能有這樣一處景觀園林,確實能讓他羨慕。阮大鋮到南京一年多,保養得白白胖胖,配上一把大胡子,就像一個還俗的彌勒佛,他很享受龐雨的驚訝,只是七月底的南京氣候,在園中樹蔭下也異常悶熱,發胖的阮

大鋮哪里受得了,胡子眉毛上都掛起汗珠,當下又招呼龐雨入了書房,一個丫鬟端入兩塊冰來,另兩名丫鬟則分別搖扇,關上窗戶之後略有改善。

龐雨在書房四處看了看,跟阮大鋮在桐城的書房差不多,但屋中光線更好,幾扇窗葉上一片晶瑩,外邊的陽光透射進來時,更顯示出隱約的五彩色。這是江南大戶人家所用的蠡殼窗,蠡殼就是月貝殼,用人力磨薄之後一片片拼在木頭窗框上,透光性和隔熱性方面,比牛皮紙和白棉紙都更佳,但成本也高很多,因為極

耗人力,所以價格高昂,只有江南的大戶人家用得起。為了官兵一體的人設,龐雨的守備府里還是用的紙窗,他甚至沒去問過貝殼窗的價格。

阮大鋮用綿帕抹過臉,見龐雨在看蠡殼窗,又笑著說道,「老夫在白門(南京)尚未見過用玻璃為窗的,這次龐小友送來的方正又寬大,小友有心了。」明末江南已經有大批制造玻璃的工匠,出產各類的透鏡、眼鏡、燈籠殼、三棱鏡等產品,但玻璃窗還從未見過,龐雨叫薄鈺試著做了一批,幅面和透光性遠不如後世,但也比阮大鋮用的貝殼要好,一片能遮住四個貝殼的面積,已經被阮大鋮說成寬大,更是勝在新奇。大江銀庄的一樓將全部用玻璃,龐雨這次挪用了一批,算給阮大鋮嘗嘗

鮮。

「小小心意不足掛齒,但先生若是用在卧室,最好在里面加一道窗簾。」

阮大鋮細細問過窗簾做法,又跟龐雨道謝。龐雨客氣的道,「自從大江銀庄開業,先生便多次關照,又介紹親友存銀,在下原本早該拜訪先生道謝,怎奈軍務繁忙,每次到南京也是來去匆匆,石巢園落成時未能當面

祝賀,還請先生見諒。」阮大鋮知道龐雨是躲著自己,但此時自然不會揭穿,搖搖頭說道,「這石巢園雖稱園,實則一處棲身之處罷了,庫司坊中寸土寸金,既無野景也造不出大氣園景,勉強算得小家碧玉,老夫原本也沒有大肆慶賀,不過請些龐小友一般的知交來同樂罷了。尤其一入夏更熱得像個爐子,待牛首山別業竣工,老夫在這時節便去那處渡夏,哪里像這

金陵城中,扇來的風都是熱的。」他說罷揮手把兩個搖扇的丫鬟趕出去,才壓低聲音道,「老夫與龐小友是忘年之交,也不繞圈子了,前些時日聽聞這南京城中有人動起壞心思,老夫便時常為小友擔憂,是

以又到銀庄跟劉若谷留話,雖不覺得那些惡人能得手,卻怕小友為此分心,誤了皇上滅賊的大計。」

「先生說的沒錯,確有些小人動心思,在下此番來南京停留,這也是一因。」「前些時日有人跟老夫說,劉若谷在跟各處掮客接觸,老夫便愈發擔心。龐小友新入官場,與疆場畢竟是有些不同的。」阮大鋮停頓一下道,「其實老夫已新結一詩社,名為

群社,里面都是官場故舊,龐小友若是常與他們往來,實可學到常人難及之事,他們也常跟老夫問起你。」

龐雨聽明白了阮大鋮的意思,就是要龐雨入他的群社,才會給他幫忙。

「先生的詩社,在下自然是心向往之,但皇上最不喜有人結黨,在下一介武人,若是入了群社,有心人在皇上跟前一說,反連累先生得個私交武官的惡名。」

阮大鋮隨意的揮揮手,「龐小友說得有理,但談兵論劍無妨,老夫久歷官場,這點還是拿得穩的。」龐雨知道阮大鋮必須要有點回報,還是打的以邊才復起的主意。從目前看來,無論張國維還是復社,對於銀庄在江南的發展都至關重要,但對於南京的影響力卻很有限,而且現在復社還很可能倒台,他迫切需要在南京有新的靠山,如果阮大鋮能幫助結交上掌印內守備,又只是參與群社活動而不入社,便不會太過得罪張國維和復社,應該

值得一試。

「先生抬舉,晚生自當依從。且晚生可承諾,若先生有封疆之時,在下一定派遣得力手下輔助將軍操練兵馬,必是守備營一般精銳。。」一聽到封疆二字,阮大鋮頓時激動的站起身來,在原地急走了幾步,似乎現在就已經重回官場,片刻後他憤然道,「將軍浴血江北,卻有人在江南暗算功臣,老夫豈能坐視

。」

阮大鋮神態又沉穩下來,「這城中掮客無數,但能在守備面前說上話的少之又少,銀子交進去容易,想退出來千難萬難。」龐雨在心中贊同,他一直沒有去找掮客的原因也在於此,掮客只是為錢,而南京政治勢力復雜,一旦開了這個頭,各路人馬就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若是都要花錢解決

,百順堂的收入還不夠打點的。

當下坐直身體恭敬的道,「在下於官場若新丁,在官場之中能信得過的只有先生而已,還請先生不吝指點。」「小友是身在局中罷了,市井中常將官場說得如同菜市,以為就憑銀錢爭高低,那是販夫走卒之見。為官最要緊是借勢用力,龐將軍是軍中新秀,觸手就能借到的勢,怎不比那些掮客強百倍。」阮大鋮背著手在屋中慢慢踱步,油亮的臉上滿是自信,「衙門辦事,只找那要緊的一人,切忌兵分多路,南京城中說了算的,就是內守備梁洪泰,在這南京都是別人看他臉色,要找就找他。不瞞小友說,老夫與他也說得上話,該花的銀子要花,但若是進衙門只懂花銀子,便落了俗套,最後還未必落好,你得投他的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