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哥兒下值了!」
「下了,瞿叔還在忙呢。」
「龐哥兒今日在衙門可好。」
「好著呢,楊婆婆這是去哪里?」
「雨哥兒來拿個梨回去,剛買的,這家說是種在龍眠山上,沾了靈氣的,那口味比平地梨好多了。」
「謝謝徐嬸。」
「哎呀還那么客氣呢,以後想吃就到徐嬸這里來拿。雨哥兒你聽徐嬸說啊,嬸這里有一家紫來橋東頭的閨女,年方十五,知書達理還沒說人家…」
下班途中的龐雨一邊回應著,一邊心中暗暗奇怪,抬頭看一下天邊,太陽沒從東邊落下去啊,為何附近的街坊都異乎尋常的熱情。
帶著疑問走到自家門前不遠,只見門口圍了一大堆人,中間傳來劉嬸那熟悉的大嗓門。「婚書還在此處,龐家說不認就要不認了,啥叫婚約,媒妁拉線中人見證,左鄰右舍盡皆知曉,要是能說退就退,那還要婚書作甚,各位街坊都在,你們評評,走遍天下都
沒這個理。」「這話聽著這么耳熟呢。」龐雨抓抓耳朵,湊到了人群外邊,龐雨身高比較高,越過其他人的頭頂剛好能看到劉嬸的發髻,周圍人都看著里面的熱鬧,完全沒注意到主角也
在當圍觀群眾。又聽得龐雨老媽的聲音道:「劉家妹子這話說給誰聽呢,也不過幾日前,有人看到龐家落了難,清早便打上門來,要死要活的非得退婚,說不退呢,你就數落老龐家不對,
最後老龐家厚道,應了你們退婚。過這兩三日,退婚又成龐家的不對了,各位你們評評,這又是哪家的理?」
周圍街坊大多也都知道原委了,嗡嗡的議論著,看向劉嬸的眼神都帶些鄙視。劉嬸老臉不見紅,理直氣壯的道,「我幾時又說一定要退了,那日就是探探雨哥兒身子見好了沒,你不分青紅皂白也給我甩臉子,不過是些氣話,你龐家就真做得出來。就
龐家這般作為,旁人還以為我閨女有啥不守婦道的事,把個清白閨女的名聲都敗壞了…」
龐雨聽到這里已經大致清楚,打壓估值起作用了,看來龐丁這兩天的宣傳搞得不錯。
這時有人拉他袖子,龐雨轉頭見是周月如。
「你今日在衙門是不是出了風頭?」
龐雨恍然,街坊們這么熱情就說得通了,宜民門本來就離縣衙不遠,那傻子變神算的離奇程度,確實可以成為一個爆炸新聞,半天時間足夠傳遍全城了。
當下對周月如道:「早上的事情怎地你們就都知道了。」周月如把龐雨帶到屋檐下低聲道:「剛過晌午就到處都傳遍了,說你得了神仙相助,不但能識字還能算數了,比那算盤還快百倍,總之是啥都能做,連縣丞大人都誇你呢,
說的可是真的?」
龐雨不答反問道,「然後劉嬸就不想跟咱家退婚了?」周月如神色凝重的點點頭,「說是原本劉嬸退婚之前就相中了一家,只等中人把婚退了就要過門。今日那家不知從何處聽到些風聲,說龐家流年不利就是因為和劉家結親,剛一退婚龐家便鴻運當頭,連傻兒子都開竅了,可見劉家這門親結不得,誰結誰倒霉。那家人午前便來劉家推脫了,連媒人都不願再幫劉嬸找人家。午後街坊又在傳言,
說你在衙門的風光,全靠和劉家退婚呢,然後劉嬸便來門前吵鬧小半個時辰了。」
那邊劉嬸的聲音還在喧嘩,龐雨卻一點不著急,好像跟龐家無關一樣,反而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周月如,周月如詫異的看看自己,不知道有何處又不妥了。
直到周月如被盯得發毛,龐雨才開口了,「我說周月如,你的工作是照料少爺我的傷勢,早上你無故曠工,倒把八卦消息打聽了一堆,你當每月四兩銀子這么好賺呢。」
「不是,是因為那那…」
「因為是你的問題,在少爺我這里只看結果不看原因,曠工就是曠工,還好意思找原因…」周月如這次竟然毫不退縮的把頭一揚,「是那余先生的娘子約我早間去東作門,昨日出來時辰晚了,便沒來得及跟你說。從東作門一回來,便到你葯鋪里做事,怎地算得曠
工。」龐雨聽到余先生三個字眼睛一亮,馬上堆起笑臉改口道:「原因不就是要靠找嘛,還真就找到了,我早就看出你是個愛崗敬業的女子,絕不會無緣無故曠工。你快跟我說說
,余夫人怎地會叫你去東作門?」
周月如有些自得的道,「那余夫人的娘祖籍陝西,說聽著我口音就親,昨日留我說了許久話,又叫我今日去東門趕早市,還送了我一只香囊。」
龐雨上下打量一下周月如,感覺這女幫閑還是個福將,居然能靠鄉音跟余夫人套上近乎,若是能發展出私人關系,當然比單純的送禮好百倍。
早堂上余先生在關鍵時刻幫了自己,現在看來,既有銀子的原因,也和周月如的公關工作頗有干系。
正要表揚周月如兩句,只聽那邊劉嬸聲調突然升高,把兩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