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巷(1 / 2)

鐵血殘明 柯山夢 2557 字 2020-06-12

刀身上滿是血水,地上的流寇臉上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傷口,鼻子下端被斬斷,露出了鼻腔的空洞,血水一股股的從里面冒出。

血腥的氣味刺激著神經,歪臉嚎叫兩聲,對著地上翻滾的流寇揮刀猛砍,刀鋒破開棉衣的外布,灰色的棉花碎屑和著血水飛舞,綻開的血肉下露出森森的白骨。歪臉越砍越興奮,要求攻擊致命部位的要求拋到九霄雲外,地上流寇側倒著,左上臂一處嚴重砍傷,傷口砍斷了主要筋肉,下半部分半吊著,他棉衣被血水完全浸透,慘

叫聲越來越低。

腰刀再次猛力落下,刀鋒咔一聲沒入後頸,瞬間切斷了脊柱中的神經,叫聲戛然而止。歪臉臉上和藤牌上都布滿了血珠,嘿嘿笑了兩聲,

後面的巷子盡頭還有幾個拿著刀具的廝養,他們的打扮就跟平常百姓一般,此時背後有一堵牆,很多城外集市都封堵一頭,以保障夜間的安全。

幾個廝養沒法逃走,方才也不敢上來幫忙,此時面對著這個殺神一般的官兵,呆在當場全身發抖。

最前面一人噗通跪下,「官爺饒命啊,我是被逼的!」

眼前刀光一閃,那廝養喉部如瀑布般涌出紅色的血液,他叫不出聲,跪在地上捂著脖子,血水仍從指縫間流出。

歪臉毫不停留,直接朝其他人走去,幾個廝養腳下不停的後退,終於貼上了牆壁,幾人滿面淚流,在原地絕望的嚎叫。

鐵網靴踏在石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歪臉一步步的接近。

當先的廝養約莫有三十左右,手執一把只剩半截的腰刀,面部扭曲的大喊一聲,對著歪臉猛砍過去。

歪臉熟練的藤牌格擋,讓那廝養中路空門大開,一刀捅進他的腹部。

誰知廝養口中吐出血沫,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丟下斷刀抓住了歪臉的藤牌,另一手拖住歪臉右手的鎖子甲,口中高喊道,「跟他拼了!」剩下的三人一擁而上,歪臉猝不及防,雙手都被拖住動彈不得,撲來的第一個廝養拿著一把菜刀,當一聲砍中歪臉的肩膀,菜刀崩出幾點火星,密集的鎖環擋住了菜刀的

攻擊,將砍殺變成棍擊一般的效果。其他兩人揮著刀子,從歪臉沒有藤牌遮擋的右側一起圍攻,攻擊瘋狂而猛烈,歪臉埋著頭,右手臂拱起格擋,頭盔和鐵臂手當當作響,被對方連續砍殺,臉上也被砍中一

刀,滿臉膩糊糊的感覺。歪臉惶急中腳下左移,將那拖著自己的廝養帶得轉了半圈,阻擋在其他三人面前,有了這點時間,朝著那瘋狂的廝養蹬出一腳,廝養仍尖叫著,不肯松開手,但借著腿部

的力氣掙開一點空間,歪臉乘機從兩截臂環中抽出左手,那廝養抓的是藤牌邊緣,頓時失去了平衡,身體往一側歪去。

隨著廝養的動作,插在腹部的腰刀拖出一道長長的傷口,歪臉猛力往後一拉,腰刀終於回到他的控制。

廝養腹部嘩啦一聲,大團腸子跌落在地面上,濺起大片的血水,根部仍連接在他的腹中,廝養滿口吐血,手中拿著藤牌跌坐在地上。歪臉再往後退一步,三個拼命的廝養狀如瘋狂,當地上的同伴阻擋了方向,幾人沒有任何協同的意識,最先一人踩著地上的腸子當先沖來,兩個同伙卻被掙扎的同伴擋住

,他成了單獨面對歪臉。歪臉不給他們合擊的機會,突然前沖一步,讓那人的菜刀直接砍中自己的頭盔,手中腰刀殺入對方心窩,那廝養頓時倒地,歪臉吸取教訓,接著沖撞之勢將他身體一把推

開,同時腳步後移,腰刀順利退出。剩下兩個廝養仍處於癲狂之中,絲毫沒有畏懼的猛沖過來,不顧自身安危,砍殺不留絲毫余力,歪臉避開鋒芒,在牆前順利繞了一個半圈,後背朝向了巷口,獲得了後退

的空間,靠著訓練時一打多的經驗,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耐心的用一人的身體遮擋另一人攻擊,以免自己再次陷入被圍攻的境地。

終於當下那人的動作減緩,歪臉將他砍翻在地,剩下一人不再是他對手,歪臉再次用鎖子甲硬抗之後,順利殺死了最後的對手。臉上的傷口滴答滴的流著血,歪臉滿身都是紅色,幾乎與他的胖襖混成一體,分不出是誰的,這一番生死搏斗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當危險消除的時候,累得連傷口都不

想去捂。

小巷的盡頭血流成河,牆壁上滿是飛濺的血跡。

就在歪臉撐住膝蓋想要歇口氣的時候,前面緩緩站起一個人影,那腸肚破裂的廝養撐著藤牌,掙扎著從滿地的血水中站起。他臉上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只有兩只眼睛仍黑白分明,他愣愣的盯著歪臉,喉頭發出咕咕的低吼。兩人在血色的巷道中呼呼喘息,對視片刻後,那廝養一

步步艱難的朝歪臉走來,身下仍拖著那一灘被踩踏過的腸子,隨著他的走動,腸子在逐漸延伸。

歪臉流血的臉上浮起一點笑意,眼中射出殘忍的光芒,撐起身體緩緩舉起了腰刀。

……銀錠橋西頭的曠野上,上千名馬兵剛剛趕到市鎮外,前方市鎮中冒出幾股白煙,各條街巷外跑出上千名流寇,在曠野中四散逃竄,甚至有的流寇是從河道上出現,身上濕

漉漉的,分明是從橋上跳下或是從對岸越河而過。張獻忠仔細看著那些街口,各處仍陸續有廝養逃竄出來,銀錠橋的防御在這么短時間里已經被完全擊潰,也讓他有些焦心,房屋遮擋了視線,暫時還沒看到那支官兵的蹤

跡。

雖然已有上千馬兵和老營趕到,後面還有更多廝養,人數很快能達到上萬,但眾人依舊人心惶惶,在場的巨寇也不敢將人馬投入眼前這個集市。張獻忠心頭也有些震驚,按照他們的想法,在新河邊耽擱的時間並不長,那些官兵登岸總要費時,他們帶馬兵到銀錠橋助守,怎么也能趕在他們前面,誰知對方已經打到

了西頭。

這支不知哪里來的官軍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銀錠橋恐怕守不住了,而損失最大的是駐扎在附近的馬守應。在多年流竄中形成的慣例,他們到達一處地方都會暫時在房屋中歇息,讓體力和精神都能得到恢復,在冬天更是如此,走的時候再一把火燒了,讓後面追來的官兵沒辦法

利用。江浦縣作為大江上的交通要道,一向都是富裕地區,城外也有大量房屋,銀錠橋雖然規模不如城池,但作為集市有大量的物資和房屋,馬守應的人馬就駐扎在這一帶,既

防備浦子口援軍,又能有良好的條件儲物和御寒。

他們從廬州出來雖然只破了全椒,但江北沿江一帶民生殷富,官道沿途的大小集鎮星羅棋布,他們仍搶掠到了豐富的物資。以流賊馬兵的哨探能力,能預警絕大部分陸地追兵,通過破壞沿途基礎設施,短暫行軍後又能獲得撤退優勢,但這次的水運官兵顯然超出了他們的經驗,因為馬兵沒法偵

查江上的動向。

這支官兵來勢洶洶,上岸之後立刻展開攻勢,一個時辰內就攻克了五里之外的銀錠橋,與一般官軍步兵的行動遲緩不可同日而語。

馬守應臉色陰沉,他有一部馬兵駐扎在此處,雖然其中大多逃出,但他們搶奪的物資都留在集鎮中,根本來不及搬出,可謂損失慘重。

劉國能轉頭看看幾人,「離我等營地只有十里,不能由得這官兵在此處,這集市奪得回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