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闖王(1 / 2)

鐵血殘明 柯山夢 1947 字 2020-06-12

二十里外的江浦城外燈火燭天,城西外的篝火一路延伸,斷斷續續直到十余里之外。

西門外一處大院的正堂里點起幾盆炭火,大廳中暖意融融,但周圍坐著的一群彪形大漢卻又讓氣氛有些陰冷。高踞上首者身穿紅色箭衣,臉上有兩道深深的疤痕,此時已經取了皮帽,露出收束規整的三椎髻。他抓著一塊羊排,緩緩的咀嚼著,其他人也在各自吃肉,等著有人先說

話。

「這伙子官軍是安慶來的?」上首大漢打破廳中的安靜,一邊吃一邊問道。「天黑時我從北邊那橋回來,路上抓到一個迷路的官兵,說是從安慶來的守備營。」滿臉橫肉的掃地王捏著羊前蹄,肉已經啃了多半,他看了一圈其他人道,「押回來問了,

就是個守備官,一千多兵馬,有兩門炮,船上還有幾百的水軍。」

「守備官怎有銀子練出幾百鐵甲兵來,總是那兵胡亂說,休要信他。」黃臉的八大王呸了一聲,轉向上首的紅衣大漢,「四哥你可見過守備有甲有炮。」

紅衣大漢微微點頭,依然在啃那塊羊排,正是縱橫大明北方的闖王高迎祥,因臉上的兩處傷疤,又得了個高疤子的綽號。他今日天黑之前剛到江浦,原本是與八大王等人匯合,准備圍攻江浦縣城,未曾想到就聽說了今日的大敗,不光丟了幾百馬兵,銀錠橋頭的近萬人被官兵幾炮打得崩潰,

幾個頭目帶著老營和馬兵逃回江浦,大部分廝養在路上逃散,直到此時還有人絡繹不絕的到達江浦。馬守應的營地在靠近銀錠橋的地方,損失最為慘重,不但廝養散失,差點連老營的家眷都丟了,好在官兵進攻的時候天色很快就暗了,他們並未發現馬守應的老營所在,

這才連夜把老營移到了江浦。

所以進攻江浦不再是優先任務,最要緊是如何應付這支官兵,首要就是要弄清楚這支官兵的來歷。

他抬起眼睛看著張獻忠,「以往是未曾見,但咱們也未曾來過這南京的地方,難說南邊官兵本就如此。」

張獻忠搖頭道,「那安慶額昨年去過,掃地王和革里眼也去了,沒見得有如此官兵。」掃地王也贊同道,「昨年去時,破了三個縣城,只有那桐城未下,在宿松還敗了一支府城來的官兵,尋常得緊,若是有個安慶守備營,便該遇得到。先時咱也不信,但割了

他三根手指,仍說是安慶的,咱老子有些迷糊。」

「便是安慶的。」一個聲音突然說道。

高迎祥放下羊排,看著右側那人道,「馬長家可是認得?」

馬守應丟了羊骨恨恨道,「那發炮的陰招,我在舒城見過。亦是讓兵擋著,填好了讓開便發,躲也無處躲,就是從桐城過來的兵,想來必是這守備營無疑。」

高迎祥神色不變,「那便是說一年之間練出來的營頭,可問到將官是誰?」

下面沒有人說話,高迎祥微皺眉頭冷冷道,「搖天動腦袋都讓人拿了,各位還不知道是誰拿的?」

掃地王咬咬牙回道,「那兵說將官去年是個桐城的班頭。」

他說罷與張獻忠對視一眼,兩人眼神交匯,都想起了去年桐城的情形。他們都是走遍天下,見過的城池不計其數,有些大城一攻便破,有些小城卻堅韌不屈,要說起來桐城並無特別之處,但因間隔並不遙遠,站在城頭牆垛上那個衙役班頭的

形象很快浮現出來。

張獻忠轉向高迎祥,「那便是了,咱老子在見過這狗役。」

高迎祥嗯一聲問道,「有何出奇之處?」

「原本想來並無出奇之處,但細細想來,那桐城當時無兵卻有重甲,生生把上城的人打了下來,晚間那些狗役鄉兵還敢出城偷寨……」

正說到此處,東邊一陣鑼鼓號音,各處都有回應,接著還有喊殺聲隱隱傳來。

掃地王呸了一聲,將手上的羊骨一把仍在火盆中,「那江浦小城也是可惡,憑他一幫鄉兵也敢欺我。」

高迎祥細細聽了片刻突然道,「是兩處打鑼,城北是江浦城里,有兵從東面來。」

下面的賊首微微有點騷動,他們沒想到那區區千人的官兵竟然還真能連續作戰,不但下午打仗,晚上還能走十幾里路來偷營。

劉國能緩緩站起道,「咱今日說了話,官兵偷營便領我老營去打他,跟闖王告個罪,這便要過去。」高迎祥擺擺手,「闖塌天說的話自然是有信的,但這千把人的官兵步卒,大戰之後能派出來三百便是多的,虛張聲勢罷了,這城外二十萬人,怕他個驢球子,有李闖將在城

東,你坐下喝酒。」

劉國能掃視其他人一眼,見沒有人有異議,才緩緩坐下來。

此時外邊鑼聲卻又緊了一陣,這次聽著更近,似乎就在西城牆附近。廳中眾人紛紛偏頭往外張望,還有人低聲議論。高迎祥卻依然埋頭啃著已經沒多少肉的羊排,張獻忠已經吃好,自顧自的端起酒碗在喝,劉國能也沒有去看外邊,將炭盆上熱著的一個銅壺提起,往高迎祥和張獻忠碗中

加了酒。

鑼聲又低了下去,眾人稍稍放松,廳中又回復安穩。「各位都是老長家,圍過的城沒一百也有七十,該穩住是便要穩住。咬人的狗不叫,敲鑼打鼓偷營,不過是來嚇唬人的。」高迎祥終於啃完了肉,將骨頭隨手往後一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