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八 玄天下院 飛劍傳書(2 / 2)

純陽劍尊 一任往來 3295 字 2020-05-28

凌沖略感尷尬,方才十幾歲的還清拜自己為師叔祖,還不覺甚么,這清元道人已有他父親一般年紀,卻仍拜了下去,心下實是有些不慣,忙伸手相扶:「道長不必多禮,請起!」

上座葉向天說道:「師弟不必拘謹,清元乃是二師伯百煉真人徒孫,算來乃是你我師侄,執掌這處玄天下院已有二十年,素來勤懇。我與亦如這幾日便落腳此處。他叫你師叔,乃是禮數,你只坦然受之便是。似那等以修為論大小,本是孫子輩的,只因修成了法力,便要翻上天做爺爺,也唯有魔道又或是世俗那些白痴閑書的作者方能做出、想出。本門是斷然無有這等事的,便是修成純陽,班輩禮數卻不可或缺,這方是仙人之道。」

清元道人執禮甚恭,將凌沖讓到上首,靠葉向天坐了。凌沖阻攔不過,只好生受了。還清小小年紀,手腳甚是勤快,又泡茶上來,恭恭敬敬奉上。

凌沖飲了一口清茶,只覺口頰留香,十分潤喉,忍不住贊了一聲。清元笑道:「此茶是弟子閑來無事,手種的一株母樹所結,倒也可口,師叔若是喜歡,便讓還清包上二兩品嘗。」

還清心中大奇,想道:「師傅對這『雀舌香』十分著緊,愛逾性命,上次六還山一氣觀白鶴師叔求了三日,也不過許了二錢,事後十分心疼,還道多拿了。今日怎的出手如此大方?」只是他表情向來木訥,因此詫異之情不曾顯在面上。

凌沖也不知此茶珍貴,加之確實喜愛,便笑道:「如此,便生受了!」轉頭說道:「葉師兄,小弟已將那玉匣帶來,請師兄品鑒。」昨夜玉匣出世,凌沖以血靈殘劍交換,葉向天只收了其上一道玄機劍匣劍氣,也不曾細細觀瞧。

葉向天點頭道:「也好,為兄對那玉匣也十分好奇。」凌沖取出玉匣,雙手遞上。葉向天伸手接過,依舊雙目緊閉,只用兩根手指在玉匣之上不住摩挲。

凌沖心下道:「葉師兄這雙目不知是真眇了,還是故意不睜?只是此話太過失禮,卻不方便出口了。」葉向天似有所感,說道:「師弟是否奇怪為兄這一雙眼睛為何總是閉鎖?為兄的眼睛倒是無礙,只是閉合之因么,等師弟見了掌教恩師,自然知曉。」

凌沖這才知道葉向天雙目完好,只是為了不知名的原因,整日不肯睜開罷了,一眼瞥見清元道人似乎抿嘴偷笑,更是摸不著頭腦。

葉向天將玉匣摩挲良久,嘆息一聲:「這玉匣乃是失傳已久的萬年溫玉所煉,功能固本培元,活絡氣脈,乃是修道之人無上至寶。尤其修煉陰寒法力之輩得了,更有無窮好處。至於其中之物,為兄卻是分辨不出。煉制玉匣之前輩高手法力神通極高,只怕非得回山請掌教恩師出手,方可一睹其中面目。」

清元道人驚道:「葉師叔,這便是萬年溫玉么?傳聞此寶功能貫通天地,流轉陰陽,對我輩修道之人實是修行至寶。只是已經失傳千年,正邪各派皆不曾聽聞有誰家收藏。不想今日居然得見。」

張亦如與還清兩個聽聞那方不起眼的玉匣居然是如此至寶,眼睛都直了,伸長脖子去瞧。葉向天點頭道:「此物確是萬年溫玉無疑,且是以萬年溫玉之精所煉。師弟你好生保管,等見了掌教恩師,再做處置。」

凌沖接過玉匣,珍而重之藏在懷中,對葉向天道:「葉師兄,小弟有個不情之請,欲請亦如師侄助我一臂之力,請師兄恩准。」張亦如小眼一瞪,十分好奇,當著乃師之面,卻不敢擅自出言。

葉向天道:「師弟有何事要他辦,盡可吩咐。」凌沖笑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小弟欲跟隨師兄回轉山門,求取長生妙法,只恐家中長輩不肯,因此想了個折中之法,欲請亦如師侄說項,求張老首輔修下一封文書,收小弟入門做個讀書的弟子,如此一來,也好有借口離了金陵,出家修道。」

葉向天點頭道:「師弟此法卻也可行。只是此去太玄山中修道,斷則數載,長則數十載,難道師弟也不回家省親么?」凌沖斷然道:「小弟欲求長生,便以七載為限,七載過後,無論修為如何,總要回家省親的。」

葉向天道:「既是師弟早有決斷,此事便即好辦。也不必亦如出面,我與居正兄相交莫逆,此事我替你辦妥便是。」凌沖當下大喜,一躬到地,說道:「得師兄成全,小弟感激不盡!」

葉向天伸指在虛空中一抹,一道劍氣憑空飛出,化為一柄飛劍模樣,只見他手指連動,銀鉤鐵劃,轉眼間數十枚文字在空中凝結,葉向天輕喝一聲,反手一拍,那數十枚文字便融入飛劍之中,劍訣一指,叱一聲:「疾!」那飛劍一聲厲鳴,繞室一周,驀地穿堂而出,在空中閃得一閃,便即不見。

凌沖眼界不成,還不怎樣。清元道人卻是瞧得眉飛色舞,脫口道:「葉師叔好一招飛劍傳書!」還清天真未泯,搖著腦袋問道:「師傅,何為飛劍傳書?」清元道人伸手在他腦殼上重重一敲,罵道:「早叫你多讀些書,你偏偷懶,如今卻給為師丟人現眼。」

還清抱著腦袋,十分委屈:「每日里除了灑掃便是挑水做飯,哪有空閑讀書?再者,師傅那些書皆是鬼畫符一般,我也瞧不懂。」

清元道人敲了他一級,還是解釋道:「所謂飛劍傳書,乃是我輩劍修中人獨有之術,專一用來傳遞消息。以自身一道劍氣化成飛劍,無論相隔萬里,無遠弗屆,迅疾非常。且劍氣與修士心意相通,便是飛劍為人所截,只需心念一動,劍氣便即爆散,非但內中消息毀去,還可反傷敵人,十分好用。」

「但此飛劍傳書之術,非要修為金丹之上,又能練成劍氣雷音的劍術,方可施展。不然一道劍氣也不會有那般急速,朝發夕至。正教各派之中,精通此術者寥寥無幾,我也只聽聞本門幾位長老精擅,不意今日親眼見葉師叔施展,當真三生有幸,大開眼界。」

凌沖聽他此言,方知這飛劍傳書之術何等難得。一須練成金丹,二須真氣雄渾,練成劍氣雷音之術,二者缺一不可。正教之中練劍之人無數,卻唯有極少人精通此道。他暗想道:「是了,既然葉師兄精擅飛劍傳書之術,自然也就修成劍氣雷音的劍法。只是昨夜被血幽子血河圍困,為何不見他施展?難不成怕施展了劍氣雷音的劍術,也無法突破血河真氣封鎖,亦或是保留實力,不被莫孤月瞧穿了底細?」只是此事卻無法當面詢問了。

葉向天說道:「我已飛劍傳書之法,將你之打算告知居正兄,想來他必會應允。至多三日之內,便會有書信自天京傳來,那時你便好對家中有個交代。」

凌沖謝道:「多謝師兄成全!」忽然記起碧霞與三嗔兩位和尚之事,便將此事也向葉向天稟告,末了說道:「三嗔和尚已然離開金陵,尋訪佛門心劍傳人去了。」

還清小道又是十分好奇,脫口問道:「佛門心劍是甚么劍術?」這一回清元道人也自不知,便不曾敲小徒弟的腦袋。葉向天沉吟道:「三嗔和尚修禪百年,只因嗔心未退,縱然法力高強,卻也難參佛門上乘功果。那碧霞和尚卻是楞伽寺二代弟子之中的秀出之輩,修持楞伽寺至高法門之一的《般若清靜經》,善能前知,與我道家先天太乙神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既對你青眼有加,卻也是好事,你只放心結交,不必擔心便是。只是佛門心劍失傳千載,如今忽有傳人出世,著實有幾分玄妙。」

凌沖問道:「師兄,何謂佛門心劍?」還清小道心下腹誹:「師傅總說我見識淺薄,這位凌師叔祖怕是和我一般,連佛門心劍也不知。」卻又伸長了兩只耳朵偷聽。

葉向天說道:「道家劍術乃是防身驅魔,立命渡厄之用,若是修到極處,可一劍破開大道束縛,成就真我。甚而有劍道高人,一劍劈下,自創世界,不落此界之中,逍遙自在。那方是大神通、大自在。佛門劍術脫胎於佛法,亦是講求盪滌真我,求取真如。了斷無明,解脫生死。那心劍之術便是其中最為出類拔萃之道。」

「心劍之術由楞伽寺開派老祖所創,載於《楞伽四卷經》中,乃是其中無上法門。這么劍術十分玄妙,亦稱慧劍。講求以心念為劍,照見生死輪回之大恐怖,斷絕貪、嗔、痴三毒,以智慧劍,破煩惱賊。斬殺一切心魔、外魔、天魔,正是一切魔道魔頭之克星。」

「當年楞伽寺開派老祖將此劍術傳於二弟子行顛和尚。行顛大師偏偏嫉惡如仇,練成心劍之後,便四處尋覓魔道中人,加以誅殺。佛門心劍無形無相,純是一道玄奧之極之意念,一劍斬出,滅去執念心魔,許多魔道弟子未及出手,便已一命嗚呼。之後因行顛大師殺戮太甚,動了眾怒,魔道高手糾結一起,尋他晦氣。終於在滇北大雪山一處無名山谷之中激戰七日七夜,行顛大師以慧劍心劍之術連殺魔道一十四位脫劫境之高手,自身卻也因寡不敵眾,最終坐化。」

「魔道經此一役,固然元氣大傷。楞伽寺也少了一位有望問鼎真如妙境的高僧,也說不得誰占了便宜。只是自行顛大師之後,後人之中便無有與此劍術有緣之人,因此楞伽寺空有一門精妙劍術,卻無人得以修成。千年以降,實為憾事。若當真有心劍傳人出世,當要會上一會,也好見識一番佛門上乘劍術之妙旨。」言下之意,卻是要尋那心劍傳人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