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善思笑得魅惑動人:「……電視上看見過,溫大天師不看電視的嗎?」
溫一諾也笑了,「我十歲以後就不怎么看電視了。看來塗先生很少回國內吧?我們國人現在追看電視劇的都是中老年人了。」
塗善思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句「中老年人」,又被扎心了。
諸葛先生眼看溫一諾說話的時候,他羅盤上的妖氣指針都快抖脫盤了,也越來越心驚。
他確實不太相信溫一諾「不是人」,可是這羅盤怎么解釋?
難不成又壞了???
看著諸葛先生不斷擺弄他的羅盤,連早飯端過來他都不知道。
「諸葛大天師,請用早餐。」那個灰頭發的管家笑著躬身下去,在諸葛先生耳邊大聲說道。
砰!
諸葛先生手里的羅盤冒出一團黑煙,然後,又壞了。
他猛地抬頭,看著一臉壞笑的溫一諾,指著她手都哆嗦了:「你你你……是不是你把我的羅盤弄壞的?!」
妖氣太盛,羅盤撐不住了。
溫一諾挑了挑眉,拿起調羹開始吃皮蛋瘦肉粥,咽了一口才不以為然地說:「你的捉妖符籙都沒反應,我哪里來的妖氣弄壞你的羅盤?你還是找高人好好修修,是不是妖氣指針失靈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現在能制作這些法器的高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做這些法器,不僅需要有一技之長,還需要道法高深。
道法越高的人,制作的法器越厲害。
而現在有一技之長的人,誰會悶在道門做法器?
都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掙銀子去了。
諸葛先生上一個羅盤還是從師父那里傳下來的,有幾百年歷史,確實是個好東西。
但是自從上次探到大氣運之人給折騰壞了之後,就再也用不了了。
修都沒法修。
所以他找人照著那個重新做了個新的羅盤。
明明看上去功能一樣,但是效果還是差遠了。
諸葛先生疑惑地看了看溫一諾,又瞅瞅自己的羅盤,「……真的是失靈了?」
「基本上是失靈了,如果它認為我是妖怪的話。」溫一諾拿起包子吃了一口,覺得那肉簡直美味極了,比她以前吃的肉包子都要好吃。
「塗先生,這是豬肉餡兒的包子?這味道怎么這么鮮啊!」溫一諾贊不絕口。
塗善思笑容緩和下來,「是豬肉餡兒,加了一點調鮮的佐料,所以吃起來口感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溫一諾一口氣吃了三個,「如果能做成生煎,再配上生滾魚片粥就更好吃了。」
「老灰,記住了吧?明天做生滾魚片粥和生煎。」塗先生笑容可掬地對那管家說道。
老灰點點頭,「記住了,明天就坐生滾魚片粥和生煎。」
諸葛先生悶悶不樂地吃完早餐,回房繼續去鼓搗他的羅盤。
雖然這個羅盤不太准,但也是他花了大價錢的法器,如果真的是法器有問題,他得找那人退錢。
諸葛先生回到房里就開始給那人打電話視頻。
那人看著已經壞掉的妖氣指針,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你那個幾百年的羅盤照著做的!除非你的舊羅盤就不准!」
「我的舊羅盤怎么會不准?!當年我師祖還拿著它捉過大妖的!」諸葛先生很不滿,這是對他尊嚴的挑戰,也是對道門權威的挑戰。
那人的氣焰被打壓了,撓了撓頭說:「那我就不懂了,明明應該很准啊……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大妖了?如果是比你師祖當年遇到的大妖還厲害,它撐不過也是有可能的。」
諸葛先生想起溫一諾那小樣兒,搖搖頭,「沒有,應該就是你弄錯了。我現在去找快遞把它寄給你,你趕緊給我修好再用快遞送回來,別耽誤我比賽。」
那人忙點頭:「好的好的!我們的價錢本來就包括免費的售後服務。」
……
餐廳里,溫一諾吃完早飯,跟塗善思去露台坐著喝茶閑聊,等著蕭裔遠和傅夫人起床。
兩人坐在晨光中,看著遠處的藍色山脊被朝霞一寸寸染成明麗的海棠色,絲絲縷縷的白雲飄盪在半山腰。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詩仙李白誠不我欺也。——這里的景致,真是美到極點了。」溫一諾感慨道,低頭抿了一口茶。
塗善思聳了聳肩,「我看這里的景致看了很多年,已經不覺得驚艷了,但是我知道,第一次看見這里景致的人,都會被震撼。」
溫一諾手里捧著千峰翠色的秘瓷茶盞,一邊欣賞著跟藝術品一樣的茶杯,一邊品茶,覺得自己的生活習慣好像被倒退了幾百年,回到那個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賞花品茗的古代。
那個時代需要絕大多數人的辛苦勞作,才能支持這極少數人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
這是生產力低下的表現。
她一點都不覺得浪漫和美好。
溫一諾放下茶盞,想起來昨天晚上在走廊上看見的場景,不動聲色地問:「塗先生,您在這里的大宅出生,那您這一世的父親母親呢?」
「……都過世了。」塗善思感慨起來,「過世很久了。」
溫一諾:「……」
「他們過世的時候,您多大?」
「……才十歲左右吧,還是未成年。」塗善思笑著看向她,「溫大天師想問什么?」
「那您的監護人是誰?」溫一諾拐彎抹角,想知道昨天晚上看見的情形,跟塗善思有沒有關系。
「我沒有監護人。我父母過世後,就是家庭教師、管家、保姆、律師和家庭醫生照顧我長大。」塗善思抿了一口茶,「他們就跟我的親人一樣。」
「……可是根據這邊的法律,如果父母過世,孩子還是未成年,必須要有監護人,而且要送到孤兒院或者由代養家庭收養。您是如何做到例外的?」溫一諾毫不客氣地問。
塗善思不動聲色,腦子里飛快地想著,慢吞吞地說:「……法律是法律,但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會遵循法律。比如這里,幾十年前,孤兒院並不是必須去的,不然市區的街上怎么會有那么多流浪兒呢?」
溫一諾:「……」
這倒也是,上個世紀那些年代,不僅流浪兒,還有乞丐和成年流浪漢都很多。
國外政府對他們也只是驅趕到一些聚居區,並沒有強迫未成年的流浪兒去孤兒院。
如果是有錢的未成年人,自己有房有管家,大概率還是在自己家里生活。
塗善思的父母雖然過世了,但是給他留下了保障系統,比如律師可以在塗善思成年之前幫他簽署各種法律文件,家庭醫生保證他的身體健康。
管家和保姆負責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還有家庭教師負責他的學業。
溫一諾好奇地問:「那您也去上學嗎?還是在家由家庭教師單獨授課?」
「我當然也上學的,家庭教師只是代理行使家長的職責,在需要父母出面的時候,代替我父母出席。」塗善思拿起一支雪茄,問溫一諾:「……可以嗎?」
溫一諾不喜歡抽二手煙,但現在是在戶外,而且是在別人家里,她注意到自己坐在上風口,風是往塗善思那邊吹的,因此點了點頭,「您請便。」
塗善思給自己處理好雪茄,放入煙斗里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他的面容藏在縷縷升起的雪茄煙霧里。
「……這都是很多年前了,我父母過世那年,我想起了前兩世的記憶,開始找她,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溫一諾凝神思考著,想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有沒有錯。
就在這時,眼前的陽光好像更強烈了一些,就連天氣都熱了起來。溫一諾眯著眼睛,發現自己的位置又變了。
她沒有坐在餐廳外面露台上,而是站在草坪邊緣。
依然穿著那身白衣黑褲的女仆裝,不過腰間的腰帶還是她的軟鞭黑騎。
可黑騎並沒有發熱,這說明她並沒有踏入時間的洪流,既沒有回到過去,也沒有去往未來。
而且這也不是黑魔法。
溫一諾有點失望。
從昨晚經歷那段跟幻境一樣的經歷之後,她就決定一直把軟鞭黑騎帶在身邊。
可是「黑騎」卻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