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億啊!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風水先生,也沒有賺到一個億!
到哪里去找五個億給歐陽買這塊廢地?!
他都打算一頭撞死算了,反正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所以他被打得半死都沒有松口。
可是一看見被抓來的溫燕歸,他立刻投降了。
五億算什么?
就算再多十倍,他眼睛都不眨,馬上簽。
歐陽和游先生見他這么快就屈服了,不由相視一笑。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歐陽老板笑著拍拍張風起的臉,「好,只要你老老實實給我還債,我不為難你們。」
「簽下合同,別想搞怪,也別想回去就翻臉報警。如果你報警,我手上有東西,讓你後悔一輩子!」歐陽老板說著,目光不經意地往溫燕歸那邊掃了一眼。
張風起心如刀絞,翻身過來,拖著一條被打斷的腿朝歐陽老板磕頭:「求歐陽老板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我妹妹……她什么都不懂,是我連累她……這地,我買!我買!」
歐陽老板看著他這個樣子,對他還是有幾分佩服。
拍拍他的肩膀,將他拉了起來,「張大天師,你的為人我還是很明白的,就是運氣有點不好。喏,我說話算話,只要你乖乖按照合同買下這塊地,我不動你的家人。」
張風起長吁一口氣,再次朝歐陽老板磕頭。
他很明白歐陽這種人的心理,刀口舔過血的,剛愎自用,不容任何人反駁,但是又有一種自高自大的心理。
這種時候他只有示弱,越卑微越好。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不想活了,就會跟他對著干。
可惜他現在不能死,溫燕歸被他們牽扯進來了,他可以沒有尊嚴,沒有地位,沒有……錢,也不能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溫燕歸看見張風起跪在地上拼命求饒,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她想讓他別這樣,讓他不要為了她低三下四,可是她的嘴被堵住了,她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游先生看著張風起馬上變臉求饒,更加看重溫燕歸的作用,不由向歐陽老板進言說:「歐陽老板,看來他妹妹是他的軟肋,我們不如把他妹妹抓走……」
「住口!」歐陽老板突然暴怒,也抽了游先生一個耳光,「他已經簽字了!我答應他不動他的家人!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游先生向來心高氣傲,從來沒被人這樣對待過,實在忍受不了歐陽老板的作態,朝他拱拱手,「既然歐陽老板已經跟張大天師達成協議,就用不著我了。——告辭!」
他毅然轉身離去,腳步匆匆,很快就走得看不見蹤影。
歐陽老板的手下擔心地問:「老板,就這么讓他走了?」
歐陽老板頹然抬了抬手,「算了,就讓他走吧。人家這是大佛,我們這小地方,本來就供不起。」
「……那您還動手打他?」
「我不能打嗎?!他再厲害,也只是個幫閑!——我看他是色迷心竅,看上別人的妹妹了!」歐陽老板冷哼一聲,走到張風起和溫燕歸面前,半蹲下來,說:「我不求別的,只求財。你們好好賺錢,一年之內給我五億,還是很有希望的。」
他站起來,看著這里的林地,感慨地說:「我把這個地方賣給你們了,這別墅沒法蓋了,但你們還有地啊……所以我對你們還是不錯的。」
歐陽老板抽出一支煙,旁邊的手下很狗腿地湊過來過來給他點燃了。
他抽了一口,回頭看了看還在地上的溫燕歸和張風起,揮手說:「給她解綁,把他倆的手機拿走扔了,我們下山。」
走了幾步,回頭警告溫燕歸和張風起:「我最後說一次,千萬別報警。如果報警,後果自負。」
沒多久,整個工地上的人全走光了,只留下幾台挖土機,還有一個嶄新的棺材。
發電機他們也帶走了,工地上沒有了電,架起來的路燈也都熄了。
月光漸漸明亮,透過林木的縫隙照在半山腰上。
不時有夜梟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昆蟲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切很快又歸於寧靜。
溫燕歸坐在地上,說:「大哥,我帶你下山去吧。我們的車在山腳。」
張風起苦笑:「別傻了,他們會把車留給我們?」
溫燕歸:「……」
她想起自己被從車里拖下來的時候,對方好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打開了車門。
車鑰匙都在車上。
「可惜他們把我們的手機都搜走了,不然還能給我師父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來接我們回去。」張風起長嘆一聲,「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是他膨脹了,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結果還是被重重擺了一道。
溫燕歸嘆了口氣,「你要這么說,那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是國外名牌大學的微電子學教授,過得不知有多好。」
她一邊說,一邊用自己的衣袖給張風起擦著臉上的泥土,還有血淚。
她的動作很輕柔,一點點地,把他的臉擦得干干凈凈。
山林里的晚上,還是有點涼。
溫燕歸發現張風起已經開始發燒了,心里更是著急。
她用盡全身力氣,扶著他站起來,說:「我們去棺材里待著吧,比外面強一點。棺材蓋上還有通氣孔。」
不然她也不能在里面待了一個小時都沒事。
張風點頭,有點頭暈眼花,任由溫燕歸攙扶著他,一起進到棺材里。
溫燕歸把棺材蓋拉過來蓋在頭頂,也蓋住了滿天的星光。
她側身躺在張風起身邊,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張風起雖然在發燒,也確信這是他一輩子里最好的時光。
這個時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她最重要。
他這輩子沒機會跟她同床共枕,但是有機會跟她躺在一個棺材里,也是不虛此生了。
張風起正雲里霧里地想著,突然感覺到兩片非常柔軟的東西貼在他的唇上,然後一觸即分。
轟!
張風起全身的血都心臟里擠壓出來了,他的心臟不勝重負,跳得非常厲害。
他燒得越來越厲害,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直到溫燕歸的聲音溫溫柔柔在他耳邊響起:「風起,這一次等我們回去了,我們就在一起,好嗎?」
不是幻覺,真的不是幻覺!
張風起在棺材里側過頭,想看著溫燕歸,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他能看見星光,就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眼前好像有什么東西擋住他的視線,濕濕的,不斷往下淌。
「風起,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你別哭啊……」
溫燕歸顫抖著手,給他擦著眼淚。
張風起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沙啞著說:「大妹,你別這樣,你不用施舍我。我對你好,不是想要你用自己回報……真的……你這樣,我特別難受。」
「沒有,我沒有施舍你。」溫燕歸將頭輕輕擱在他肩膀上,「這二十年,你對我的好,你以為我沒有感覺嗎?我只是不想耽誤你。你明明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直到今天,我發現我沒有你不行,你這樣的男人,如果我放棄,是我這輩子犯的第二個錯!」
張風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
盼望了幾十年的幸福以這樣一種慘烈的對比來到他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得感謝一切神靈的幫助,還是怒罵幾句「賊老天」!
……
同一時刻,溫一諾和蕭裔遠剛剛入住酒店。
這也是北方這個城市里最大的洗浴中心。
蕭裔遠在前台辦入住手續的時候,溫一諾發現自己心神不寧,無法集中注意力。
心里很是慌亂,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地事情要發生了。
前兩次她有這種感覺,分別是狂人妹和三億姐差點出事的晚上。
這一次也不知道輪到誰。
溫一諾抿了抿唇,拿出手機,問了一圈朋友親人是否安好。
半夜一點多,還沒睡的人很少。
很快回復她的,只有傅寧爵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