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你還算是一條漢子嗎(2 / 2)

尋唐 槍手1號 1529 字 2020-10-04

因為事實之上,他們已經不值得哄騙了,現在條子嶺上,還能作戰的,不超過兩千人了。除了死去的,便是受傷了只能躺在那里的。

前兩天當大股的南方聯盟騎兵離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預感到了應當已經發生了較大的變故,朝廷必然已經有了大動作,讓對手不得不作出應對,但對於他們來說,似乎已經太晚了一些,擺在他們眼前的路,仍然只有一條。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但生機,就這樣毫無預兆了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秦寬兩條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不是身邊的士兵及時拉住他,他鐵定一個倒栽蔥栽進壕溝里去。

秦寬就這樣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他不是因為太過於高興而失態,而是因為這些天來,他的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的緊崩狀態之下,每天能睡上一兩個時辰,那就算是很不錯的了。普通的士兵只需要作戰,而他這樣的軍官,要兼顧的事情就太多了。

整個人,其實就全靠那么一口氣撐著。

現在,這口氣突然就泄了,整個人也就垮了。

「將軍,我們是不是贏了?」身邊,一個年輕的士兵蹲在他的身邊,看著對方嘴唇上那剛剛冒出來的一些小胡子,秦寬笑了。

「我們贏了,是的,我們贏了!」說完這句話,秦寬的眼淚卻是唰地一下落了下來。

這一瞬間,他當真是淚流如雨。

小兵明顯有些慌了,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怎么就將自家將軍如此傷心,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漲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

「你這個小混蛋,看不出來你家將軍我已經站不起來了嗎?也不扶我一把!」流著淚,秦寬笑罵道。

「哦哦!」小兵趕緊將手里的長槍丟到了一邊,這柄這些天來他從來沒有撒過手的長槍,終於在這一刻,離開了他的手掌,費了好大勁兒才將秦寬從地上拖了起來。

用力地在自己仍在顫抖的腿上狠狠地捶了幾拳,秦寬轉身向著身後的軍寨內走去。

推開了軍寨內唯一的那幢泥坯房子的門,秦寬看到任曉年全副武裝地坐在了桌子後面,出鞘的橫刀擱在面前的長桌之上。

「任將軍,我們活了!」秦寬大聲道。

任曉年面露微笑,點了點頭:「是的,我們堅持下來了,我們活了。」

看著端坐在那里的任曉年,秦寬突然感到事情有些不對,「任將軍,你怎么啦?」

任曉年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可是我們一萬大軍,這還不算醫護營,後勤輜重技術等等,現在就只剩下了兩千出頭。八千兄弟,因為我的一個決定,命喪沙場。」

「當兵打仗的,誰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秦寬向前走了幾步,他發現任曉年很有些不正常。因為任曉年居然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而且頭發明顯地清洗梳理過了,身上的盔甲也擦得鋥亮,與任曉年一比,自己現在就像從垃圾坑里爬出來的一般。可這幾天,任曉年與自己一樣,都是沖鋒殺敵在第一線的。

「站住!」任曉年霍地站了起來,一手握住了刀柄,噌地一聲抽出了橫刀。

「任將軍,你要干什么?」秦寬臉上變色。

「這是我的錯!」任曉年痛苦地道:「是我因為看到了何塞當上了一衛大將軍,是我急於想要立一場大功勞,是我急功進利,不等虞嘯文補充到位便急於發動了這一次的進攻。若非我這一系列的錯誤,怎么會讓這么兄弟死在這里?我沒臉見到虞嘯文,高五福,也沒臉面對李大將軍,更沒臉見皇帝陛下。我只有以死謝罪,秦寬,這里就交給你了,我要去向劉元,冷鋒,蔡開明這些兄弟去道歉!」

看著任曉年將刀子橫擱到了脖子上,秦寬卻是勃然大怒。

「任曉年,你他娘的就是一個懦夫!劉元真他娘的死得不值。當時劉元已經跳出包圍圈了,他是有機會跑的,可他為什么要一再地主動向敵人發起攻擊,不就是為了你嗎?你這個懦夫!你現在這樣死了嗎?」

「我不是懦夫!」任曉年臉紅耳赤地吼道。

「任曉年,我沒有你級別高,我也無法判斷這一次的作戰,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但作為大唐軍人,作為義興社員,你他娘的就算是有天大的問題,也不能自我了斷。有功,你會受到獎勵,犯了罪,也應當勇敢地去面對朝廷的問責,非如此,不足以震懾後來人。你現在死了,算什么?力戰而亡嗎?你是不是還在想這樣死了,人死為大,朝廷能給你一個體面的結局?你要還是一條漢子,就挺起胸膛做人,哪怕你因此被剝奪一切榮耀,去坐牢,被流放,但你仍然不失為一條好漢!」

任曉年手中的橫刀當啷一聲跌落在桌上,又翻滾著跌落到了地上,他雙手掩面,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