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燒紙的動作一顫,「她睡了。」
「她會冷嗎?會餓嗎?」靈童哽咽:「會……想我嗎?」
「會的。」輕歌面不改色。
「真的嗎?」
靈童站起來,火光映在他臉上,一雙眼眸,仿佛藏著星辰。
輕歌點頭。
得到肯定後,靈童心情愉悅。
他靠著輕歌肩膀,一張嘴,完全停不下來,喋喋不休的念叨著:「怎么辦,我現在對女人毫無興趣了,我是不是得吃齋念佛了,那我得斷子絕孫了,可只要一想到我未來的妻子不是小羽,我就很難過,吃不下飯,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小羽的一顰一笑,你說,我要是高點,再大點,小羽願意做我妻子嗎……」
靈童甩了甩腦袋,後腦勺上的黑鞭子如水紋般晃動,「罷了,你就當我說夢話吧,可你知道嗎,我這幾日,夜夜面對這副棺材,我甚至有種沖動,哪怕她死了,哪怕她睡了,我也想娶她,哪怕新婚只是一座墳墓,你一定是覺得我瘋了吧,畢竟,這樣也太不可思議了。」
「小羽明日火葬,明日之後,就連屍體都沒有了。」
靈童把臉埋在雙膝。
輕歌看著靈童,許久,從虛無之境拿出兩壺斷腸酒,將其中一壺遞給靈童,「來點?」
「這是……」靈童側過頭,雙眼微紅。
「墨邪釀的斷腸酒,喝喝看。」輕歌道。
「一飲斷腸,我心不醉,二飲斷腸,萬般皆啐。」靈童眼神幽遠,似是透過眼前之景,看到了遠方。
靈童仰起頭,一口飲盡。
斷腸烈酒,聞名於天下。
墨邪除了修煉天賦異稟外,也是一名出色的釀酒師,深受許多愛酒之人的喜歡。
靈童抱著酒壺,倒在棺材前。
並非他不勝酒力,奈何斷腸過於烈,鮮少人能夠承受。
輕歌一口飲盡斷腸,望著醉醺醺的靈童,哈哈一笑,伸出手,捏了捏靈童的臉頰,如嬰兒般細嫩的肌膚。
輕歌一手拿著晶瑩剔透的琉璃酒壺,一手將黃紙丟進火盆,黑眸折射出兩點火光,似古時最稀有的寶石。
「姐……慢走,他日黃泉再見。」輕歌醉意朦朧,眼神惺忪,唇角一勾,說。
靈堂。
斷腸烈酒的味道,掩蓋了梅的芬芳。
後半夜,輕歌不知不覺閉上雙眼。
清晨,灑下黎明的曙光。
火葬人前來將屍體帶走。
輕歌睜開眼,盆子里的火已被熄滅,黃紙都成了灰燼。
一吹,便散。
忽的,輕歌瞳孔一個劇烈緊縮,眉頭狠狠皺起,吃驚的看著眼前之人。
「靈……童?」輕歌將靈童拍醒,聲音之中卻帶著點不確定。
便見輕歌面前,哪里有什么小孩,而是一個俊美的男子。
男子光禿禿的腦袋,以及後腦勺上的黑鞭子惹人注目。
靈童迷迷糊糊,雙眼打開,看著輕歌,滿頭霧水,一臉不解,「怎么了?」
靈童漫不經心地低下頭,看見自己的雙手。
不是小孩的手。
是成年人的手。
修長如玉。
靈童一驚一乍,猛地站起,這時,他才發現不對勁。
以往看著輕歌,他都非常吃力。
如今站在輕歌面前,他甚至可以俯視。
靈童眨了眨眼,旋即狂奔出去,站在湖邊,低下頭,看著湖面上的自己。
欣喜若狂。
靈童高興的手舞足蹈。
他是個成年人了。
他可以娶媳婦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