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對蕭皇貴妃的盛寵到了最後,竟助了畢靈淵這個新帝一臂之力,
理所當然地廢棄了異姓王,叫那些占地稱王名不正言不順的刺史「王「戰戰兢兢,夜不能寐。
自他登基後,不少勢力薄弱的州郡代代襲承的「刺史」紛紛上書卸任,由朝廷親派官員赴任。
他登基這一仗,要多謝先皇盲目的寵愛,還有……陸寒江傳信與她的「巫蠱案」計策,而他在朝中的膀臂申黎則為他舉起了那把揮向蕭氏的刀。
從頭到尾,她與畢靈淵雙手干干凈凈,不沾一滴血。
「你與皇帝是靖朝的尊嚴,下地獄,由我來。」
陸寒江勁秀的字跡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下,一筆一劃,入骨。
太後思緒回到眼下,也許是上了年紀,愈發的多愁善感起來,她細細地打量陸晗蕊,看著看著不由笑起來,竟朝她招招手:「過來,湊近些,讓哀家看得更仔細些。」
陸晗蕊膝行上前,畢靈淵冷冷地笑了兩聲,手中的玉珏都快被他捏得裂開了。
諂媚!奴顏屈膝之輩!爬了龍床不說,竟當著他的面巴結太後至此?站起來說話不成嗎?
不行了不行了,他今夜非得狠狠收拾她一頓不可!
太後與陸晗蕊全然沒看畢靈淵的臉色,太後輕輕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垂首,眼淚幾乎忍不住要落下來。
她記得,她初初見陸寒江時不過十一歲,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她死死攥住一個冷硬的饅頭瞪著眼前白衣翩躚的少年,以為他和其他人一般,要傷害他。
而少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臟兮兮的腦袋,輕聲道:「別怕。」
他袖間白梅香清冽,她為此一生傾倒。
「別怕……」太後覺察出了陸晗蕊微微一顫,不由說道。
「別怕,阿凝。」
十五歲她啟程去往紫禁城時,陸寒江最後一次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是你永遠的後盾。」
而我是你,永遠的信徒。
她此生最後一次與陸寒江並立明月城牆之上,看天下最美的月亮緩緩落下,新的太陽,冉冉升起。
一件玩物
離開明月州之後,她在紫禁城二十余年,再未見過那般美好的明月。
太後忍了忍淚,在紫禁城這么多年,足夠漫長的時間和教訓叫她學會了隱忍,
她將手放開,又看著皇帝:「哀家心里與這個小宮女頗為親近,正巧臘月後哀家准備去萬壽園吃齋念佛至正月十五,上元節再將她還給皇帝。」
太後沒有在等皇帝的意見,就這么說了。
畢靈淵不由坐直了身子,瞧瞧低著頭的陸晗蕊,指著她,不可思議地對太後說道:「她不過是個賤籍宮奴,有什么資格陪著太後去萬壽園禮佛?」
太後笑了笑,依舊好脾氣地說道:「皇上也不過是將她當成了一件玩物,借給哀家幾日又如何?」
一件玩物……
縱然在紫禁城中陸晗蕊已將自己放低到了如螻蟻一般的地位上,可聽見旁人說出「玩物」二字時,她的心頭還是不由窒了一窒。
耳旁嗡嗡作響,如果不是她勉力撐住身子,怕是要在御前失儀。
可越是從旁人眼里,越能看清事實的真相。
她不過是畢靈淵的一件玩物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卻還是莫名的期待著……莫名地期待,畢靈淵反駁一句——她不是玩物。
畢靈淵見太後如此說,不由哽住,再看向太後,她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