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望去,冰船上的人都跑了出來,大喊著救命,試圖要竄出火圈。
卻還有一人沒出來。
岱欽死死地盯著,陸許國是怎么了,快出來啊!
突然,四面八方的火蛇朝著冰船游去,可卻無人進前去將陸許國扶出來,岱欽急得戴上面罩,躍身進了火圈,腰間忽然一輕。
他低頭望去,只見那個女子竟趁機將廣寒劍奪去,岱欽下意識要搶回來,女子輕輕側身,握住劍柄,唰的一聲拔出劍,古舊凜冽的月華,靜靜地觀照人間。
陸晗蕊笑了笑,偏偏頭:「八王子不如趕快去救你的相好吧。」
「你!你有種!有本事別跑!」岱欽惡狠狠地罵著,縱身往冰船而去。
陸晗蕊握住沉甸甸的廣寒劍,輕挽劍花,瞧著不遠處鬼哭狼嚎的眾人,喃喃道:「我不跑,我當然不跑。」
說著,扯下頭上束發的發巾,擋住半張臉,長發在寒風中四散飛舞,烈火焚燒,火光在她清透的眼眸中愈來愈盛大,轟轟烈烈。
李熾。鎮國公。
就先以李府的血來祭一祭枉死的陸氏全族吧。
李氏不虧。
她往後退了幾步,足下突然發力,向火海沖了進去,纖細的影子如飄零的花瓣一般,在火中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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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吧!
岱欽不顧一切地狂奔向冰船,拖行冰船的眾人四散奔逃,
冰船被火線引燃,珠簾內伸出一只手,陸許國趴在窗口,廢力地要爬出來。
岱欽嘶吼著沖過去,他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風,裹挾著火的風,他一把扯過陸許國的手,往外狠命一拽。
「飛吧!」
那是幾年前在北境,陸許國救過他的雪鷹,給它細細包扎好傷口,然後帶它到一處空曠地上,舉起手臂,讓它離天空更近一些,催促它道,
「飛吧。」
那時的岱欽就躲在不遠處的樹林里,雙臂拉滿了弓弩,直直地對准陸許國。
北境的那個盛夏,天格外的空曠,天地間似乎只有他們兩人。
只要這個靖朝的勇威將軍膽敢傷害雪鷹一根毛,再或者將它據為己有,他就會射出弓弩上的利箭。
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盛夏某日,是他生命中毫無意義的一天,陸許國甚至沒著甲胄,單單一襲夏日薄衫,他目送雪鷹振翅高飛,然後牽著馬在漫山遍野盛開的琉璃碎里悠閑散步。
真是個神人……
這是岱欽真正看見他時的想法,強大到目空一切。
似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會皺眉頭。
而此時此刻,他扶著蒼白羸弱的陸許國,踉踉蹌蹌地朝著火圈跑去。
「別怕,我們一起飛過去。」
岱欽緊緊地握住他的肩膀,看著他有些遲緩的眼神,「我帶你飛過去。」
飛吧。
冰船轟然炸響,燃起沖天的火,冰面承受不住,咔嚓咔嚓地從四面八方裂開,裂痕越來越大,裂口越來越深。
李府的十余家奴被擋在火圈內,前有烈火,後有冰湖,
有人不管不顧地朝著火圈沖去,可那火不是一般的火,加了硝石不斷爆開,一碰到衣裳,火苗跟瘋了似的一躥而去,眨眼間就將人整個吞噬。
只見火人落在冰面上痛苦嘶嚎,沒一會兒就徹底不動了,無波海上空突然萬千煙火升空,如紫蛇狂舞,火樹銀花不夜天。
如果從京城各個方位的角樓上往這邊看,定會感嘆這煙花之盛,沒人會覺察到在繁盛燦爛的煙火之下,就是煉獄。
正當眾人急不可耐之時,只見一道影子迅疾如風閃過,家奴們轉身,脖間一陣冰涼,伸手一模,還未張口呼救,脖間血珠噴濺,片刻間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死去。
其余家奴忙朝著岱欽和陸許國跑去,可那道影子閃得極快,三兩下追上,
回頭張望,身後卻空空盪盪,肩膀一沉,只見纖細的玉足輕踮,如隨風飄逝的花瓣一般,飄忽來去,
接著銀劍揮舞,在冰面上極快劃過,雪粒翻飛,
那落在脖間的不知是雪粒還是劍刃,
噴濺在臉上的,不知是雪還是血。
陸許國察覺到身後的劍氣格外熟悉,不由頓住了身子,岱欽焦急地拽住他:「別回頭!那是個瘋子!」
話音剛落,帶血的劍尖就落在了岱欽右側肩膀上,剛吸足血的廣寒劍似乎還泛著溫熱的血腥之氣,微微側眼,凜冽月光被映成了血月。
「八王子,您要去何處,小女子送你和你的相好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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