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
紀長澤一看到胡二柱臉上就帶上了笑,從軍哥手里頭接過禮物袋子,直接遞了過去:「我實在是想來看看你們,你們別見怪,來,這是送給你和嬸子的,你拿著,這可都是好東西,花了好幾十呢。」
嚯!!
一聽到紀長澤說這些禮物好幾十,那些來圍觀的鄰居們就都震驚了。
好幾十塊啊!!
這位首長親戚可真是舍得。
不光他們震驚,本來就打定了主意想辦法從這位首長親戚手上撈錢的胡二柱夫妻也震驚了。
這親戚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他們震驚過後,又都激動起來。
那他們以後有了這門親戚,豈不是能過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誒唷,客氣客氣,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李翠一邊笑著,一邊順手接過禮物,一雙小眼睛打量著紀長澤,一邊在心底盤算著這親戚真年輕一定好騙,一邊問:「我和當家的很久沒和親戚來往了,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紀長澤臉上帶笑,很親熱的樣子,一雙眼卻一直往屋里看:「嬸不認得我也正常,論起來,我是該叫你們一聲叔叔嬸嬸的,不過你們沒見過我,不過我奶奶你們應該見過,咱們進屋說。」
胡二柱不想進屋。
奶奶?難道真的是娘那邊的親戚?
那死老太婆可沒跟他說過娘家還有這么一門親戚。
可不能進門,進門了很多話就不好說了,他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好處,既然是首長,那肯定是要臉皮的,只有當著別人的面答應了,就不怕他反悔。
這樣想著,胡二柱擋在門口,一點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只說著:「那個,你叫我叔,那你就是我侄兒了吧,侄兒啊,這幾年我和你嬸沒了工作,欠了一屁.股的債,家里也是破的沒處下腳,這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你看,你來了,我們連張羅飯菜的菜都沒有,不然咱們去飯店吃吧?」
他想趁此機會好好去國營飯店享受一把,這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首長侄兒都是首長了,肯定有錢付賬。
等到吃完了,再旁敲側擊的問問能不能給自己點錢之類的。
結果他這話剛說完,紀長澤就滿臉擔憂的直接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錢往胡二柱手里一塞:「沒事,錢不夠我這里有,這錢給嬸拿去買菜,不過,沒工作了?叔,你跟我說說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沒工作了呢?那你們這兩年是怎么過的?孩子吃苦沒?要不要緊?需不需要我幫忙?」
胡二柱握著錢,一臉懵逼。
他本來只是想蹭頓飯,結果這首長親戚居然這么好說話??
這感覺就好像是去釣魚之前只想要釣小鯽魚,結果釣上來一只千年王八。
騰的一下!他興奮起來了!
原來這個首長侄兒是個好忽悠的傻白甜啊!!!
太好了!!!
這樣的話,只要賣賣慘,以後能從這首長侄兒手里拿到的好處可就太多了。
不光胡二柱握著錢懵了,圍觀的鄰居,齊兵,軍哥們也都愣了。
齊兵和軍哥們還好,愣了一下,就自動自發的腦補出「長澤/首長一定是擔心兩個妹妹因為養父母沒錢也跟著餓肚子,不愧是長澤/首長,就是這么心軟」。
鄰居們卻完全是沸騰了。
那一把錢,看著至少也有個五十多塊的。
這可比真金實銀,可比幾十塊的禮物放在他們面前要震撼的多。
他們更加嫉妒了。
胡二柱兩口子到底是走的哪門子的狗.屎運,居然能攤上這么好的親戚。
而那邊,胡二柱反應過來這首長侄兒好騙之後,正在心底編詞打算讓他幫自己找份好工作呢,紀長澤已經巴拉巴拉的自己開口了:
「叔,工作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找的,家里有什么困難你就跟我說,吃的穿的這些我都有,能給你送來,對了姐夫,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是不是看見這邊有個供銷社。」
鄰居們:???
卧槽?!!!
這特么不光給錢還送吃送喝幫找工作?!!
這是什么神仙親戚?!!
齊兵正想著要不要勸勸小舅子別這么大方,實在不行他們把孩子接走,給人家一些感謝費就行了,不能一副要養人家全家的樣啊。
但聽了紀長澤的話,他還是點頭:「對,就在路口那邊。」
「行。」紀長澤點點頭,對著身邊最近的軍哥說:「你去買些好肉帶回來。」
軍哥一句磕巴都不打的點頭轉身去買肉了。
看著他走了,紀長澤又對瞠目結舌的胡二柱說:「叔,晚上就在你家吃吧,咱們吃紅燒肉。」
「啊、啊,好!」
胡二柱現在已經不光是興奮,而是整個人都飄到要上天了。
這、這,這也太好說話了。
這哪里是千年王八,這是萬年王八啊!!!
周圍鄰居看著滿臉「媽耶我被金餡餅砸了」的飄飄然模樣,已經麻木的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了。
如果要問他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的話,估計回答會是這樣的:
謝邀,此時此刻,只想成為胡二柱。
就在胡二柱夫妻飄飄然幾乎快樂的要上天時,紀長澤冷不丁問了一句:「對了,你家三個孩子在家嗎?」
胡二柱不疑有他,直接脫口而出:「什么仨孩子?我家只有倆孩子。」
「倆?」
白白凈凈的年輕首長緩緩皺起眉:「你家不是有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嗎?」
李翠搶答:「誒唷好侄兒你記錯了,我家只有一個兒子一個閨女,我閨女今年剛三歲,可會叫人了,你等等啊,我抱過來讓你看看。」
這首長侄兒出手這么大方,一會見了她女兒肯定會給見面禮。
正美滋滋的想著要進屋,紀長澤卻突然伸手攔住了她:「你等等,你家之前不是收養了兩個女兒嗎?還是說我走錯門了?」
見他一臉「我是不是認錯人了」的表情,生怕到手的首長親戚跑了,胡二柱趕緊解釋:「沒認錯,沒認錯,我家以前是從鄉下帶回來倆丫頭養著,結果她們跑丟了,所以現在我們家只有兩個孩子了。」
「跑丟了?!!」
剛剛還對著他們和言細語的年輕首長臉猛地沉下,聲音也焦急起來:「什么時候跑丟的?在哪里丟的??你們報警沒有?警.察怎么說的??」
胡二柱被紀長澤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這、這,丟了三年了,報警干什么,她倆自己跑的,倆丫頭片子,丟了就丟了。」
「丟!了!就!丟!了!」
紀長澤臉色難看的厲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重復著胡二柱剛剛說過的話,而他身後,齊兵和軍哥們的神情也都沉了下來。
他們是知道紀長澤一路過來有多么期待和兩個妹妹見面的,為此一向散漫的他甚至願意去討好妹妹們的養父母,結果這個養父居然用這么漫不經心的語氣跟他們說孩子丟了??
眼看著首長氣得臉都發白的模樣,其中一名軍哥冷著臉站出來,一雙鷹眼銳利盯著胡二柱:
「你說清楚,孩子在哪丟的,什么時候丟的。」
胡二柱完全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丟了兩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而已,那么好說話的傻白甜首長侄兒就這么生氣,他下意識的緊張咽了咽口水:「這、這么長時間了,我們哪里記得……」
紀長澤臉色難看,直接粗暴的一把將胡二柱手里的錢給搶了過來:「我這就去找孩子,找到孩子之前,這錢你一分錢都別想要。」
頓了頓,又說:「禮物也是。」
一軍哥立刻眼疾手快將李翠手里的禮物全都搶了過來。
形勢急轉直下,胡二柱夫妻倆懵了。
李翠肉痛的看著被拿走的錢和禮物,哪里願意真的等紀長澤他們找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首長侄兒非要去找人,但這倆丫頭片子都被賣三年了,還不知道活沒活著,要是一輩子找不到,難不成這錢和禮物他們一輩子摸不到嗎?
「誒呀,不用找了,不是丟了,是被我們送給別人養了,送給過路人了,都不知道人家住在哪,找不到的。」知道把孩子賣了說著不好聽,她還自以為聰明的換了個說法。
說完了,還眼巴巴的盯著紀長澤手里的錢:「我都說了,錢你給我們吧,好侄兒,我們家是真的沒米下鍋了。」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聽到她說的話,這一行來尋親的人臉上神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尤其是紀長澤,幾乎已經是面色猙獰了:「你們把我妹妹隨便送人了??你們當初去收養他們的時候是怎么說的??說一定會當成親生女兒一樣,還說要是真的不養了也會還給我們家,我還真以為我妹妹能在你們這過上好日子,結果你們告訴我,你們把她們隨便送給了個根本不認識的過路人???」
胡二柱和李翠瞪大了眼。
「什、什么你妹妹??你是那倆丫頭片子親爹娘家的人??」
「對!」
紀長澤直接抽出旁邊兵哥腰間的木倉,木倉口抵住離自己最近的胡二柱額頭,語氣冷的嚇人:「說,你們到底把我兩個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轟——
剛剛經歷了——羨慕——好羨慕——真特么羨慕——咦為啥這位年輕首長非要找兩個丫頭的鄰居們聽到紀長澤居然是那倆丫頭的親生哥哥,一下子就炸了。
再看紀長澤一副氣的恨不得槍斃胡二柱的樣子,慌亂過後,就是看好戲的激動了。
怨不得人家這么生氣,好好的人交給他們,現在大包小包又是送錢又是送禮物的上門,明顯就是想要當成親戚走動的。
結果居然知道了自己妹妹被他們弄丟這么久,換成他們,他們也生氣啊。
那個帶路的老大娘也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個劇情,眼見紀長澤急的眼睛都紅了,想了想,高聲說:「他們根本不是把倆丫頭送人了,就是賣給人販子了,我之前親耳聽見他們說賣了倆丫頭的錢夠他們吃一個月好的。」
齊兵:???卧槽!!!
他再看小舅子,就見長澤聽了這話額頭立刻顯出青筋來,手指立刻扣在了扳機上,一副當場暴走要打死這兩個賣了他妹妹混賬的樣子。
「長澤,別激動別激動!」
齊兵趕緊把木倉搶走遞給軍哥:「我們找,只要人還在,我們一定可以找到的,還要從他們口里問出人販子是誰,你要是打死他們,四妹五妹就不好找了。」
胡二柱嚇得一頭冷汗,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他剛剛居然差點被一槍打死。
耳邊,是那個自稱是倆丫頭親哥哥的年輕首長痛苦難受的虛弱聲音:「我、我還以為她們會在這里過得很好,我來之前還想,把我的工資每個月都給一半她們養父母,幫他們過上好日子,以後送她們上學,給她們買自行車,讓她們一家人頓頓吃肉,怎么,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姐夫,姐夫我現在怎么辦。」
脆弱,自責,痛苦,但沒忘記在【工資】【一半】【自行車】【一家人頓頓吃肉】上加重音。
胡二柱李翠:「……」
一半工資,吃肉,自行車??
「十分痛苦」的紀長澤又補充一句:「我甚至想,只要他們願意對四妹五妹好,就算是讓我養她們的養父母一輩子都可以,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
【一輩子】【好吃好喝】加重音。
胡二柱李翠已經感覺心臟開始疼了。
紀長澤:「如果他們願意把四妹五妹還給我,就算是讓我給他們一萬塊我都願意。」當然,他也沒有一萬塊。
一萬塊???!!!
一萬塊啊!!!
一旁聽著的兩人已經呼吸不上來了。
他們甚至開始不受控制的暢享,有了這一萬塊,他們要怎么花怎么享受怎么快樂。
而就在這個時候,紀長澤咬牙切齒的傳了過來:「但他們居然把四妹五妹賣給人販子!!姐夫!!我要報警!!我要他們蹲一輩子的監獄!!」
一萬塊,吃香喝辣,一下子轉換成了淚灑監獄。
胡二柱李翠:「……」
砰——
倒了一個。
砰——
又倒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