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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楊聽到紀長澤為這個幻術取名為大裝逼術時,臉上的神情硬是硬生生停滯了好幾秒。
實際上在無限世界里待時間長了的玩家都對各種奇葩名字有著很高的容忍性。
畢竟主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拉進來的玩家一個比一個年紀小,這些小朋友可想不到低調羞恥什么的,取的名字一個塞一個的中二。
但給自己的招式取名為大裝逼術……
周楊委婉的問:「這個名字是不是略有一點點的,高傲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
紀長澤表示自己願意采納周楊的意見,他興致勃勃的提議:「那你覺得小裝逼術怎么樣?」
周楊:「……那還是大裝逼術吧。」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意識到紀長澤變出來的烏鴉會變成人形模樣,但也已經開始暗搓搓覺得這么高大上這么牛逼的幻術居然有個這樣的名字真是暴殄天物。
當然了,心底再怎么吐槽,面對著這位能一根手指頭捏死他的古早大佬,面上也還是要帶著恭敬神情的。
「您真的要對戰那兩個主位人嗎?畢竟您剛剛回來,是不是先摸清楚他們的實力再說?」
紀長澤相當理直氣壯:
「摸清楚什么?看他們是大螻蟻還是小螻蟻嗎?」
真是好狂妄的大佬!!!
周楊很是震驚敬佩。
他深深為這位古早大佬的魅力深深折服。
當即指天發誓自己必定會追隨對方,大佬讓他朝東他不朝西,大佬喊他打架他不蹦迪。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紀長澤用著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兩個令牌我一個人也占不了,你要是願意當我跑腿的,就分一個給你」之後。
那可是主位令牌啊!!
多少人搶破頭都拿不到,現在就被對方以這么輕飄飄的語氣許諾了出去。
周楊能不興奮嗎?!
天降餡餅,他必定要用出渾身解數接著的。
紀長澤收了這么一個小弟當然不是看著對方順眼就順便收入旗下了。
畢竟他現在用的身份是個古早大佬。
這樣的身份,拿出去肯定是要震懾一番其他人的。
那么問題來了,他要怎么去介紹自己呢?
難道每次見了人都要巴拉巴拉說一說自己那些「光輝歷史」,以及為什么「死而復生」嗎?
多降逼格!!
干一行愛一行!
身為一個專業人士,紀長澤當然不會在頂包了魔法師之後還要自降身份。
那么這個時候,他就需要一個對他來歷十分清楚,並且不介意一天24小時花25小時給他吹彩虹屁的小弟了。
周楊剛好符合。
實際上再嚴謹一點的話,百分之八十的玩家都符合。
只要吹一吹彩虹屁就能拿到主位令牌,得到一個遠古大佬的庇護,不干是傻子!
有了周楊這個合格小弟,紀長澤的新人生活瞬間充實起來了。
他也不用去找便利商店,物品交易地了,也不用找旅館,以及去學習新手規則了,周楊簡直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一樣對待。
因為無限世界變幻了很多次規則,周楊畢竟不是和魔法師同時代的玩家,也分不清哪些規則變了,於是干脆什么事都自己替紀長澤做。
「先生,是這樣的,現在的新人規則是每個新人必須在來到游戲的三天內通關一次游戲,失敗抹殺。
等到游戲通關後,要去身份處領取銘牌,領取到銘牌錄入昵稱後,世界會根據玩家戰斗力排名,這個我們叫做天榜,天榜在任務處可以看。」
紀長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就杜絕了玩家藏拙的可能。
主神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既然這么喜歡將強者排出去大肆宣揚,他就成全它。
「走,去領取銘牌。」
身份處布置的相當恐怖。
據說這里本來是個游戲場,因為進去的玩家沒有一個能完成任務,就改成了身份處。
原本的大boss,也變成了身份處的唯一員工。
當新的玩家懷揣著各種不同的心情來到身份處,面臨這樣恐怖的大boss時,可以想見心底會有多么恐懼。
尤其是這個大boss他不講道理,會根據第一眼的好感度,來安排新人玩家下一個游戲場地。
哪怕周楊已經從小萌新變成了老油條,說起這位大boss來依舊是戰戰兢兢。
「不知道先生你見過他沒有,明明是人的臉,但是一半都是傷疤,刀疤里全都是蛇在游動,那雙眼睛更可怕,不,那根本不是眼睛,是他從死去的玩家隨身物品里翻找出來的,據說每天都會換。」
周楊白著臉,光是回憶起來就語氣發顫:
「我當初去領銘牌的時候,他一只眼睛里塞著一根針,另一只眼睛里塞著一張大頭照。」
照片的主人應該是為了工作才拍的,打扮的相當正式,長發攏在肩後,笑出了標准的八顆牙齒,眼睛微彎。
是一張別人看了都會稱贊一句「拍的真不錯」的照片。
可卻鑲在了一個npc的眼睛里,當周楊與之對視,望著那個女孩沖自己笑的時候,渾身的寒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包圍。
紀長澤看他那副害怕的模樣,斗篷下的手微微收縮在了一起。
「你當初領銘牌的時候,多少歲?」
周楊想了一下,因為回憶起了還未進入無限世界時的生活,臉上的神情有點恍惚:
「十七歲吧,大概是。」
「其實我算是比較幸運的,被拉進來做了幾個月游戲就又稀里糊塗出去了,本來在現實里安安生生過了幾年以為沒事了,沒想到又進來了。」
進來後他才知道,這個游戲可以暫停,但不允許終止。
二十二歲被拉進來到現在,他再沒了第一次的幸運,哪怕面容還是二十二歲的模樣,但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多少歲了。
紀長澤將他那副恍惚的模樣看在眼里,也沒再說什么。
很快到了身份處。
那是一個矮矮小小的房子,只有一面有窗戶,周楊說的恐怖npc就在門口。
看不出它是男是女,但身形挺高,半邊臉的確都是傷疤,只是與周楊之前說的不大一樣,它沒有換走右邊眼球里的照片。
照片已經泛黃了,但的確還是周楊形容的那樣。
「咦,奇怪。」
周楊不解的摸了摸後腦勺:「當初我打聽到的,它是會一天一換啊。」
紀長澤沒去管他,直接走上前。
「辦理身份。」
它正機械的埋頭在一個小盒子里找著什么,紀長澤掃了一眼,只能看見里面零零碎碎擺放著的一些小物件。
一個紐扣,一個別針,一個發卡,都是一些能夠塞進眼眶里的東西。
聽到紀長澤的話,它抬起頭,幾根稀疏的頭發墜下,藏著照片的眼眶直愣愣望了過來。
只剩下牙齒的嘴開合,發出沙啞機械的聲音:「姓名。」
紀長澤就像是沒看到它這副可怖的模樣一般,神色如常的回答:「魔法師。」
「魔……法……師……」
它先是一邊念著一邊低頭要記錄,動作緩慢的微微低頭後,又像是被什么吸引,又緩緩抬頭,相框里的女孩笑顏如花,再次面向紀長澤。
「魔……法……師……」
「魔法……師……」
眼見對方一次次不停念著這個名字,周楊聽的寒毛直豎,小心翼翼湊到紀長澤耳邊:
「先生,我怎么看它有點不對勁,您以前不會和它有仇吧??」
雖然說和npc有仇這種話聽上去有點怪怪的。
但是想想紀長澤之前直接強行認親,還搶走了人家npc的金鐲子,周楊又覺得這個猜想合理起來了。
紀長澤沒說話。
他視線一直在這個嚇得無數新人半夜做噩夢的npc身上打轉。
從它破破爛爛的衣服,被燒傷的皮肉,一只手記錄,另一只干枯到仿佛只剩下一層皮的手時不時做了一個拂過肩膀前方空氣動作的習慣。
「魔法師……」
它喃喃了不知道幾遍,又遲緩著微微轉頭,伸出干枯的手掌,仿佛想要觸碰紀長澤。
「先生!」
周楊下意識要把紀長澤拉到後面去,紀長澤卻微微揮手讓他停下動作,自己伸出手,與對方相握。
相握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魂靈的存在。
一個殘破的,不像是王珍妮那樣只是主神造物的魂靈。
這是人類的魂靈。
紀長澤在斗篷下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主神比他想象的還要無恥。
也許一開始,它並不想靠吞噬其他世界來完成自己的世界,而是想要單獨創造一個世界。
但它可以虛擬出很多東西,卻虛擬不出生命。
這里有大樹但沒有鳥,有河流但沒有魚,主神需要它的世界擁有生命,於是它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拉入其他世界的人。
它需要他們保持在「鮮活狀態」。
游戲就誕生了。
但npc總是需要自己制作的。
當一部分強大的玩家死亡也能保持一部分魂靈後,也許它看著他們還殘留的魂靈,還自覺發現了一條物盡其用的好道路。
這樣的魂靈不會很多,畢竟能被制作成這樣還保持一絲意識的人太少太少了。
再根據周楊之前說的話。
紀長澤的視線凝聚在了那張泛黃的照片上。
他當然不可能認識這個被制作成npc的魂靈,但「魔法師」未必。
而對方都變成這樣了還這么執著……
紀長澤握住這只干枯的手,放平語氣,就像是老友敘舊一般:「我回來了。」
「你……」它仿佛需要點時間來理解這句話,帶著一些困惑的三百六十度轉了一下腦袋,才後知後覺裂開沒了唇的嘴笑起來。
「你回來了……」
――咔吧,咔吧。
它站了起來,身上的骨頭都在咔吧作響。
這副場景還是很恐怖的,但紀長澤只感受到了它的興奮。
它用著嘶啞難聽的聲音,慢慢吐出一句:
「你說,會帶我們回家……」
紀長澤瞬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