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9)(昏君皇帝,蟄伏十年(三合...)(2 / 2)

於是,在一場黃面發火的日常中,玉娘「就這么湊巧」的,「奇跡」一般的,在搜集一些東西時,看到了關於她家鄉的賬本。

當然了,賬本不是趙嶺p的,畢竟這個年代還沒這樣的技術。

他只是深刻領會到了陛下教導他的東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務,而當這些自己掌控的東西配合上信息之後,絕對能用上大用。

趙嶺知道自己這樣做有點危險了。

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太監做事做的太好太厲害並不是什么好事。

但陛下這般信任他,他就總想著要多做點去回報陛下。

於是,順理成章的,玉娘快速倒戈到了陛下這邊。

她對黃面恨之入骨,這種恨意可能還摻雜了自己父母家人都可能是間接死在對方手上,而她還當了他的妾侍,試圖拉他一把的惱怒怨恨。

愛上殺死全家仇人什么的話本子只能是話本子,現實里發生了,只會讓人覺得惡心跟仇恨。

簡而言之,她也算的上是脫粉回踩了。

有了她通風報信,紀長澤的薅羊毛計劃進行的相當順利。

黃面曾經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在他還沒有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之前。

那也就代表了,他並不會把自己的財產放在一個籃子里。

當初的他,四處搜尋好地方,用來藏自己的金銀財寶們,為了方便存放,大部分都是一箱箱的黃金一箱箱的白銀。

這些趙嶺是摸不到位置的,但時常伴隨在黃面身側的玉娘可以。

紀長澤得到了源源不斷的金錢支持。

金錢的源頭就是正在「為他鏟除那些朝廷蛀蟲」的黃面。

第n次感慨這可真是個好舅舅的小皇帝默默寫下了正月剃頭的計劃。

春季,草長鶯飛。

衍地的叛亂已經平息。

那的人得到了朝廷運送來的救災糧,看到了各種欺壓他們的貪官被斬首抄家,又得到了陛下的寬恕,心底因為活不下去而燃燒起來的怒火自然而然的散開了。

他們甚至開始感到榮耀。

因為在填飽肚子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家鄉出了一位娘娘。

聽說陛下本來就因為衍地的事憤怒生氣,這位娘娘因為是衍地出身,得知後日夜憂心,陛下心疼她,特地准許她可以陪著救災隊伍一起來到衍地探望家人。

很多人都見過這位娘娘。

在派發賑災糧的時候,她沒戴面紗,親自站在一個大鍋面前為災民盛放米粥。

她說,陛下憂國憂民,其實是想要親自來的,但他出不得京城,派她來,也有代替陛下的意思。

老天爺啊。

這幫一輩子也許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縣令的百姓們感動的嘴巴張張合合,無法說出話來。

陛下原來這般在乎他們嗎?

也是的,陛下這樣好,不好的都是那些貪官,那些瞞著陛下肆意加賦稅的貪官。

若不是他們衍地的娘娘記掛著衍地,特地回來在從中調和,他們都不知道原來加賦稅不是朝廷和陛下的意思,而是那些貪官背著陛下所做。

那群人可真是死不足惜!!!

衍地上下涉事官員斬首時,去看熱鬧的簡直人山人海,江姑娘監斬,如夫人旁觀。

隨著江姑娘一聲令下,上上下下七十六個人頭便齊刷刷落了地。

血水流淌,掃了很久都沒掃干凈。

但百姓們卻都歡呼雀躍起來,看著這些曾經作威作福欺壓他們的貪官污吏死去,那個遠在皇城中的陛下在他們心中威望一下子提升到了最高。

正該如此的!!!

就該像是戲本子里唱的那樣,陛下聽到了他們的冤屈,看見了他們的遭罪,特地派人來給他們撐腰來了。

如娘娘四處找尋家人,這點也讓衍地的百姓們十分自豪。

他們四處奔走著,不嫌疲憊的幫著打聽傳信。

如夫人是想著自己家人的,但鬧得這么大卻是她故意為之。

她就是要讓這件事變得戲劇化。

只有這般,貪官跟明君的故事才會傳揚開來。

到時候陛下得了權,有了百姓的支持,想要干什么都容易許多。

江姑娘心知肚明她為何如此做,也直接懸賞尋找如娘娘的家人,若是有人能幫如娘娘尋到家人,賞金千兩。

對於本就十分接受這個自他們衍地出來的娘娘的百姓們而言,這簡直就是一劑強心劑。

到了最後,就算是偏遠到住在山里的人都知曉了此事。

他們唾罵欺瞞君主欺壓百姓的貪官,仰慕明察秋毫派人來控制局面的陛下,又自豪從他們衍地出去,成了陛下寵妃後得知衍地遭難日夜哭泣擔憂的如娘娘。

整個衍地幾乎每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

出了門見了面第一句話問的不是你吃了嗎,而是「不知咱們衍地的娘娘尋到家人了嗎」。

在事情如兩個暗搓搓搞事,幫紀長澤拉高聲望的女孩子所設想的那般越鬧越大時,如夫人找到了她的家人。

他們並不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民,平日里見了差役都不敢出聲的,哪里還敢去奢望丟了的女兒變成了宮中娘娘。

旁的人知曉他們丟過一個女兒,當年還不死心的四處找尋了好幾年,直到最後半點音訊也沒有才放棄,勸他們去看看是不是。

若是是的話,那可就賺大了。

他們卻沒對此報以希望,當初村中人說過人販子是來過他們村里,他們四處打聽,只打聽到那一批的孩子被賣成了奴婢。

如何能變成宮中娘娘呢。

何況她當年歲數那樣小,說不定家里的事都不記得了,要不然找了幾年後他們也不會漸漸放棄,因為心底清楚,錯過了前幾年,之後再找,相貌長變了不說,怕是見面都要互不相識。

那勸說他們的人見他們不聽,索性自己去了。

他其實也沒抱希望,主要是想看一看他們衍地出來的娘娘長什么樣。

結果一說,信息居然跟如夫人說的都差不多對得上。

小兵趕忙的將人帶到了如夫人那。

於是,那對丟了女兒的夫婦,便這么天降幸運,找到了他們的女兒。

而那個被人家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隔壁村人,也天降橫財得了一千兩。

如夫人當天跟父母相認,當晚便將賣掉自己的叔叔嬸嬸以拐賣孩子的罪名丟到了牢中。

於是,全衍地的人又多了一個話題。

原來他們衍地出去的娘娘之前之所以跟家人失散,是被她叔叔嬸嬸給悄悄賣了。

這事就更有傳奇性質了。

本是農家女,小時因為長的好看被叔叔嬸嬸偷偷賣掉,輾轉成為旁人奴婢,結果最後,居然成了陛下寵愛的娘娘。

陛下是明君,這位娘娘也是個人美心善的,千里迢迢來了遭災的家鄉,等到災情過去後才尋找家人。

衍地漸漸恢復了過來,傳唱這事的便越來越多了。

甚至一路傳到了京城去。

紀長澤知道有人唱如夫人,還特地包場聽了聽。

只聽了一個開始,他就發現了,自己這兩個下屬這是在故意包裝他的高大上明君形象啊。

一般人可能會以為這是如娘娘奮斗史。

但普通百姓聽完了,心底是絕對會對當場陛下升起一個明君形象的。

他年紀雖然小,但十分愛民如子,聽說衍地被貪官偷偷加了賦稅,雷霆大怒,一口氣罷官十幾個想要給自己親人求情的大官,自己開了私庫給百姓賑災。

他十分體貼人心,得知愛妃思念家鄉,甚至答應她去那么遙遠的地方安撫家鄉鄉親。

同時,他因為擔心再有貪官作祟,思來想去,甚至派了自己另一個信任的妃子來安撫百姓賑災,只有生活在宮中,和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皇妃才絕對不會私吞賑災糧。

整個戲下來,沒人叭叭叭說皇帝的功勛說個不停,但幾乎每個聽完了的人都會對紀長澤有個比較光明的印象。

紀長澤甚至懷疑這個戲折子是他那倆可靠的下屬寫的。

果然優秀是會傳染的嗎?

這倆湊在一起,好點子倒是不少。

還知道給外面披上一層「寵妃尋親記」的皮,避免一些人窺探到這個戲折子會給向來靠著攝政王「仁慈」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皇帝帶來什么。

「真是差不多了。」

紀長澤磕了瓜子,看完了一整個戲,才問趙嶺:「朕要的那身玄色龍袍做的如何了?」

「回陛下,快要做好了,奴才昨兒才去問了,還差一些金絲便好了。」

雖然是玄色的,但也不是真的全身黑就完事了,作為陛下,這個國家最大的人,他的衣服肯定是要精致的不能再精致。

比如說,上面綉的五爪金龍,如今因為要襯玄色衣袍不能像是以前那樣亮光閃閃了,但暗絲還是需要的。

「囑咐針線房快一些吧。」

紀長澤放下手里剩下的瓜子,伸了個懶腰:「江姑娘她們也快要回來了,總要讓她們趕上這一場熱鬧。」

「宮中的人准備的如何?」

趙嶺微微彎腰,回答的十分肯定:「諸位夫人都已期盼多時了。」

無論她們心底對亮相有多少膽怯,都是聰明人,就算是本來沒那么聰明,被培養了這么久也明白。

這是她們這輩子能抓到的最好的機會了。

若是不抓住,絕對要抱憾終生。

「行,告訴她們,朕絕對不會讓她們白白為朕做事這么久。」

紀長澤說完了,繼續拿著瓜子開始嗑,時不時隨著新上來的戲拍掌贊嘆,不管什么人看見了他這副模樣怕是都要以為這是什么紈絝子弟。

但就是這位紈絝一般的小皇帝,正琢磨著給京城來個大洗牌。

初九。

江姑娘帶兵回來了。

她這件事處理的不錯,但正是因為不錯,才讓本來覺得無所謂的朝臣感覺到了不爽。

不少人都憋著一口氣,琢磨著要怎么彈劾這個女子一番。

今日的朝堂有點不同尋常,因為躲懶很久的小皇帝居然上朝了。

而且他身上居然還沒穿祖制要求的明黃龍袍,而是一身黑色寬大龍袍。

滿朝堂的人眼底立刻露出了不滿神色。

黃面也有些不爽。

如果是以前,小皇帝愛怎么胡鬧,他都願意給他留幾分面子,畢竟這個侄兒老老實實當昏君對他最有利。

但換了龍袍顏色?

真是荒唐!

他皺著眉站出來:「陛下怎能棄祖宗禮法不顧,擅自換了龍袍顏色?」

小皇帝當做沒聽到,只拍拍手,笑言:

「諸位愛卿,朕今日上朝,是想與你們介紹一下,日後與你們共事的同僚。」

隨著他的拍手,大殿外走來了一個個穿著官服的女子。

她們俱都面色平靜,挺胸抬頭,根本沒去看兩邊看來的震驚鄙夷視線,大步朝著前面走去。

「臣等,見過陛下。」

隨著她們的行禮,本來安靜的大殿一下子鬧哄哄起來。

「荒謬!!!簡直荒謬!!!」

「這些女子怎么能穿官服!陛下是失心瘋了嗎?!!!」

「讓我等與這些女子同朝為官?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他們吵吵嚷嚷的,一下子,這里倒不像是一個朝堂,而像是菜市場了。

紀長澤卻不在意,只慢條斯理的端起趙嶺送到面前的茶杯喝著,將底下的不贊同聲全都當了放屁。

最後走進來的,是腰間佩刀的江姑娘跟如夫人。

江姑娘直接走到了攝政王身邊,看也沒看這個幾乎要氣笑了的權傾朝野攝政王一眼,徑直對著紀長澤行禮。

「臣見過陛下。」

「嗯,起吧。」

紀長澤端著茶盞,還帶著稚嫩的臉上笑眯眯的:「從此之後,你等為朕效命,為朝堂為百姓為國家效力,定要勤勉。」

女官們齊刷刷應是。

上面一個皇帝,底下兩排女官,竟沒有一個要去聽其他大臣意見的意思。

對比朝臣們的無能狂怒,攝政王黃面則是覺得小皇帝完全觸及到自己底線了。

因為他甚至在那些女官中看到了自己妾侍的身影。

他雖然年紀大了人漸漸急躁腦子不清楚,但也沒真變傻,根本不用思索就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滿身氣勢宛如一頭咆哮的雄獅,張牙舞爪的確認著自己的威信。

「看來陛下當真是年紀大了,翅膀硬了,居然瞞著臣不聲不響做下這許多事!!」

「陛下如此做,背棄祖宗禮法,就不怕天神下罰,滿朝文武棄陛下而去嗎?!!!」

紀長澤笑眯眯的,看上去完全沒有被嚇到。

他只慢悠悠站起來,然後出人意料的突然將茶盞扔到了地上。

――啪!!

茶盞碎裂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江姑娘迅速抽刀,將刀刃橫在了黃面脖子上。

大殿外也快速跑進來一個個穿著鎧甲的將士,他們全副武裝,渾身充斥滿了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培養出的彪悍冰冷鐵血氣息。

不等其他人反應,便迅速包圍了整個大殿。

上方,穿著玄色龍袍的小皇帝才慢悠悠的走下台來。

「朕之前就想說,朕不喜歡黃色龍袍,朕就喜歡玄色。」

「朕也不喜歡你們這一個個孬種做臣子,什么滿朝文武,不過是一個個把自己吃的肚子溜圓,滿腦子阿諛奉承的無能之輩罷了。」

他摸了摸台兩邊趴著的金龍,抬眼望向恨恨盯著自己的黃面,嗤笑一聲:「舅舅說他們會離朕而去,朕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訴舅舅,這群人,朕一個都不想要。」

「看見這些女官了嗎?這朝堂走了你們這一批,自然有她們頂上,比起忠君愛國,處理政事,她們可比你們強多了。」

黃面額頭幾乎要爆出青筋:

「你簡直!!!簡直荒唐!!!」

「荒唐?」

紀長澤又笑了一聲:「什么是荒唐?攝政王把持朝政不放是荒唐嗎?朕明明愛惜百姓卻不得不在你手下裝出一副昏君模樣是荒唐嗎?滿朝文武只把朕當做傀儡是荒唐嗎?」

「比起你們,朕不過是要女子為官,比你們好許多了。」

他終於走到了攝政王面前。

等到小皇帝走近了,黃面才發現這個一直都以為是昏君的侄兒,眼底布滿了清明之色。

「舅舅,你看朕的玄色龍袍,多好看啊,你不喜歡,可朕喜歡的緊。」

紀長澤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才慢吞吞道:「就如同這江山,你不喜歡它干凈清明,但朕喜歡。」

「龍袍是朕的,朕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朝堂也是朕的,朕想讓誰當官就讓誰當,輪不到你置喙一句。」

黃面恨恨盯著小皇帝:「你枉顧祖宗禮法,私改龍袍,女子做官,你就不怕天神降罰嗎?!!」

「天神?你信這個?」

紀長澤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

他慢吞吞拔.出匕首,絲毫不手抖的插.進了黃面心臟。

穿著玄色龍袍的帝王轉身,身後,是隨著江姑娘放手而癱軟倒地的黃面屍體。

整個大殿寂靜極了。

滿朝文武安靜如雞,只能看著那個才十五歲的小帝王一邊掏出手帕擦拭匕首上的血,一邊神情淡淡說著:

「從此,在所有人心中,朕才是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