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古代不孝兒(4)(1 / 2)

第45章

才來了幾天而已, 紀長澤就一躍成為了軍營中與軍師平起平坐的人。

將軍和軍師更是交代了,怎么對軍師的, 就怎么對他。

就連營帳內的各種物品都給換了個高檔的。

王大和王二驚呆了。

他們之前將紀長澤舉薦的時候, 的確是想著這個人挺聰明的樣子,說不定能晉升一下, 到時候他們作為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 怎么說也可以沾點光。

結果現在晉升是晉升了。

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這才多少天啊!!!

軍師在軍營里的地位高, 那是因為他是跟著將軍一起長大的, 還因為他運籌帷幄, 雖然平時不怎么出來, 但是軍營里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由軍師來處理的。

紀長澤他就是一個小新人啊。

怎么一下子就比肩軍師了??

兩人雖然心底各種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也沒放棄抱大.腿的機會, 找著一個紀長澤在的時間就拎著托人從外面帶來的一壇酒去找人了。

紀長澤名義上還是個賬房先生,何況他自己的武力值也是迷,耳朵又靈, 便沒有安排人在他帳子外守著。

於是, 王大和王二順順利利的掀開簾子進來,笑呵呵的揚聲一喊;「紀先生,看我們給你帶什么來了!」

剛一進去, 他們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保持著手上提著酒顯擺的動作神情驚恐的望著正跪坐在桌前的將軍與軍師。

而旁邊,紀長澤正斜斜坐在床榻邊,慢條斯理的擦著一把弓。

兩人:「……」

侯將軍本就被紀長澤和軍師「教育」的一肚子悶氣,又不可能對著他們發泄出來, 王大和王二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他眼神凌厲的望向了兩人手里的酒壇,厲聲呵斥;「軍中不允許飲酒,你們從哪里弄來的酒。」

王大王二從驚恐中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觸犯軍規被將軍撞了個正著,連忙噗通一聲跪下: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不光自己飲酒,還來找紀先生喝,還要我饒你們的命,做夢,立刻自己去領五十軍棍,看你們日後還敢不敢觸犯軍規。」

紀長澤依舊擦著自己的弓,動都沒動,只是淡聲開口:「將軍處罰的未免有些重了。」

王大王二見他幫著說話,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的等著將軍的回答。

侯將軍冷哼一聲:「觸犯軍規本就是大罪,我未下令斬殺他們便是我仁慈了。」

「觸犯軍規的確是大罪,但這不能飲酒的軍規可是將軍自己立下的?」

「正是。」

侯將軍理直氣壯地挺胸抬頭,看上去還相當的驕傲:「行軍打仗,最怕的便是不能保持清醒,若是人人都偷喝酒著,醉成一團,到時敵人來襲又該如何?!」

這些可都是他行軍打仗得出來的經驗,若不是有這些經驗撐著制出了軍規,也不會有了這一次次的勝仗。

紀長澤壓根沒去聽這些,只道:「既然是將軍自己立下的,那便不能罰,至少不能體罰。」

侯將軍擰眉:「為何不可?若是不罰他們,他們不長記性!紀先生到底是讀書人,恐怕對這軍中人還不太了解,一個個的都是混子,不罰的嚴厲一些,他們根本不怕。」

正跪坐在桌前,手落在旁邊炭火上烤火的軍師見他那一臉的理直氣壯,臉上顯出一絲無奈神色,搖頭笑笑:

「將軍又忘了我說過的話了。」

侯將軍被他這么一提醒,就想起來之前表弟說讓自己聽紀長澤的話了。

他不太想聽,畢竟表弟那是一直跟著他行軍打仗的,他信表弟的話很正常。

但是紀長澤?

腦子聰明有什么用,在這之前這書生進過軍營嗎?

他根本就不知曉軍營里的兵們多難管教,不下死手根本管不住的。

紀長澤見侯將軍臉上顯出不服來,對著王大王二擺擺手:「你們把酒放下,下去吧,對外只說自己偷著飲酒被將軍發現,罰了五兩銀子。」

王大王二瞪大眼:「五兩??」

「可、可我們沒有這么多錢啊……」

「無事,對外這么說便是了,這筆錢我幫你們出了。」

五兩銀子對於他們這些小兵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聽紀長澤要替他們出,兩人都是震驚又不可置信。

然後他們就見著那用著本該寫字的手握著弓擦拭的書生面上微微一笑,一雙眼在望向他們時充滿了清澈與感激。

「若不是二位救了我,又帶我來舉薦,長澤也不會有如此境遇,何況你們也是為了帶酒來給我,這銀子我來出,也是理所應當。」

望著即使坐上了高位也依舊在溫聲細語跟他們說話的紀長澤,王大王二心底涌上了滿滿的感激。

他們來之前還想著紀長澤本就強勢,也不知道還會不會記得他們的舉薦。

沒想到紀長澤不光記得,居然還願意頂著將軍的壓力來搭救他們。

甚至還自掏腰包,拿出五兩的巨款來。

好人啊!!!

他們一個個感動的不行,將軍卻滿是暴躁,盯著王大王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紀長澤。

軍師移了移位置,讓自己離著火源更加近一些,發出的響動讓侯江軍下意識的轉頭望了過來。

見表弟正看著自己,他不甘不願的惡狠狠瞪了一眼王大王二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行了,滾吧,日後若要是讓我再看見你們違反軍規,可就沒這么容易的事了。」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兩人連忙扣頭,離開前還匆匆對著紀長澤和軍師拱拱手。

一直等到他們出去了,沒外人了,侯將軍才沒壓制住自己的不滿:「為何要放走他們?就因為是他們舉薦的先生?只因有舉薦之功便可不被罰,軍中怎可有這種不.良風氣。」

「何況我三番五次說過不允許飲酒不允許飲酒!底下的人卻都拿我的話當做放屁,一次次的觸犯軍規,不嚴懲的話,他們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樣的幺蛾子出來。」

見他像是一頭暴躁的雄獅一樣一聲一聲的,紀長澤和軍師都默契的沒搭理他。

紀長澤繼續擦弓,軍師烤火。

等到將軍嚷嚷了半天,才發現兩人都沒理自己,一腔怒火頓時就好像是被潑了一盆水下去,嘩啦啦的滅了。

他惱怒的看看軍師又看看紀長澤,坐在桌子上不動了。

看他停了,紀長澤站起來,將擦拭好的弓掛在了帳子里:「將軍不罵了?」

「我罵有用嗎?罵了你們也不聽。」

侯將軍快要氣到炸裂了。

然而其他兩人臉上卻還是笑呵呵的,看到他們的笑容,他更加氣了。

「看來將軍不服,也可,在下便問問您,外面的軍隊,是誰家的?」

侯將軍冷哼一聲:「自然是侯家軍。」

軍師垂眸搖頭輕笑,輕聲提醒:「將軍答錯了。」

「如何答錯了?這哪里不是侯家軍了?都多少代了。」

紀長澤問出了靈魂發問;「照著將軍的意思,這些大軍都不是陛下不是朝廷的,而是你們侯家的?」

侯將軍臉僵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些軍隊是由我侯家領著的。」

紀長澤沒跟他掰扯是什么意思,只踩了踩腳下土地,問道:「我們腳下踩著的地,又是誰的?」

「自然是陛下的。」

見侯將軍這次答的很快,紀長澤看了看軍師,笑著回到桌邊開始拿著紙張寫寫畫畫。

軍師接著他的話繼續問:「既然我們腳下的地是陛下疆土,外面的兵也都是陛下的,這軍規也都是陛下立下,再一道道的傳下來,將軍為何要私自添加軍規?」

侯將軍:「可飲酒誤事,若是不立下此軍規,日後若敵人打來,我軍將士卻還在醉酒中該如何。」

他覺得自己沒錯,而且還做對了。

軍師搖頭,一臉的無奈。

紀長澤接:「大人的意思並不是將軍做錯了,而是將軍定下的刑罰未免過於嚴苛。」

「正是。」

軍師點頭:「若是軍中不允許飲酒是陛下下的令,再如何嚴苛也是不過分的,哪怕是打殺死了人,也沒什么,但問題就在於,這條軍規是將軍自己定下的。」

紀長澤:「對將軍來說,這些兵都是侯家軍,可對於他們而言,他們真正的主子是陛下,陛下要他們生,他們便生,陛下要他們死,他們便死,可將軍又憑什么要為他們制這些條條框框,還因為他們觸犯了自己定下的規矩而處罰?」

侯將軍緊緊地皺著眉:「可我是為了軍中好,若不如此,早晚要釀成大禍。」

軍師笑:「所以才說將軍沒錯,只是刑罰嚴苛。」

「不嚴他們不聽啊。」侯將軍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看向軍師,打算聽聽表弟接下來要說什么。

軍師卻不答,而是看向紀長澤;「有罰軍中將士恐有不甘,不罰又擔憂日後釀出禍事,進也是錯,退也是錯,照著紀先生來看,該如何做?」

「這個簡單。」

紀長澤回答的特別痛快;「日後再有偷喝酒的事發生,不打板子,只罰錢,一人罰五兩銀子,若是拿不出來,就從軍餉里面扣除。」

「這不行。」

侯將軍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還頗有一種自己占了上風的感覺:「先生恐怕是不知曉,對於這些兵來說,錢可比他們自己重要一些,別說是五兩銀子,就是一兩,他們也都舍不得拿出來。」

「若是當真罰錢,恐怕比體罰他們更加能讓他們心中生恨。」

紀長澤表示理解。

這年頭,錢總是比人命值錢的。

五兩銀子在現在這個時候都足夠買兩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鬟了。

侯將軍覺得這個法子是不可行的。

「這樣做的話,恐怕才會引起眾怒。」

說完,他還挺得意,覺得自己這次倒是很聰明,便邀功一般的看向了軍師:「軍師說本將軍說的對不對?」

軍師笑著看了一眼侯將軍:「將軍不如聽聽紀先生後面還要說什么。」

這法子都不可行,後面還有什么要說的。

侯將軍奇怪的看向紀長澤,卻見面前這一生長衫,看上去與他軍師一般文弱,卻十分會射箭的書生笑了笑:

「若是那五兩銀子換成五千文,發給其他人呢?」

侯將軍神情頓住,陷入沉思。

軍師倒是連想都不用想,只欣賞的看向紀長澤:「若是如此,恐怕到時便是一人受罪,他人皆歡欣鼓舞。」

紀長澤點點頭:「再讓將軍上台講一講為何如此,表示日後若是還有人偷喝酒依舊如此懲處。」

軍師眼睛漸漸亮起:「這樣一來,就算是還有人頂風作案,他的同僚們也會為了錢財將此事揭露。」

就算是這人周圍都是與他關系好的,酒味遠處肯定是聞不到的,近處的味道可是大的很。

一個人活在世上,總不可能人人都喜愛他,更何況還有錢財在前引誘。

軍師贊嘆的望著紀長澤,道:「這樣一來,恐怕不用過多久,軍中飲酒風氣便能被打壓下去,先生果然是足智多謀,往日里我也一直在思考在此事上該如何兩全,卻苦於無論如何深思都找不出法子,先生今日才知曉此事,竟這么快便想出了破解之法。」

紀長澤沒被他的彩虹屁給吹得上天,而是也看著他,笑著道:「軍師早就想到了吧,只是未找到開口而已。」

軍師微微一笑,也沒否認,搖頭道:「數目小了,他們並不會當回事,數目大了,對這些兵來說,又太過沉重,這錢於我們而言不算是什么,對他們來說,卻比自己的命還重。」

紀長澤不意外。

這位軍師大人雖然才華是有,但從小跟著侯江軍長大,看侯江軍被養成了個什么性子就知道了。

勇武有,卻一根筋。

而軍師呢,很多事他知道該怎么做,卻因為道義和心軟不能這么做。

對於一個謀士來說,他過於善良了。

換句話說,就是軍師只會光明正大,不會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