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古代不孝兒(11)(2 / 2)

就算是再怎么想要開葷,何必要找這些每天關在木囚籠里面,一個個蓬頭垢面,身上衣服許久沒洗臟兮兮,因為里面還關著小孩子而身上都帶著點尿騷味的女人。

一個個連相貌都看不清,身上比他們還臟。

至於給她們洗臉?

趕路途中,他們自己都沒水洗臉,還給這些奴隸洗。

鬼知道洗出來的是個美人還是個丑女。

干什么要費這個功夫。

西北城的妓.女她不香嗎!

到時候賣了人,得了錢,要多少女人沒有。

江晚晴逃過一劫,因著腹中孩童,她倒是有了求生欲.望,一路上都在觀察。

然後發現,這些叛軍抓來的興國百姓超常的多。

而且他們十分狡猾,總是會換路線走,以確保追兵追不上來。

遇到那些不配合的奴隸,大多都是直接一刀殺了了事,一句廢話都不多說。

江晚晴越發沉默,只縮在角落里小心護著自己肚子。

就這樣熬啊,熬啊,也不知道熬了多久,西北城到了。

熱鬧的城池卻不能讓麻木的奴隸們開心起來。

因為叛軍正在和一看就不是漢人的高大胡人交談。

那是葛秖氏的人。

一個個的女人被叫下了車,葛秖氏男人滿意的在她們面前一一走過點數,點到了帶著害怕垂著頭的江晚晴時一頓。

目光落在了她凸起的腹部上:「這個女人懷孕了??」

他皺眉看向叛軍。

叛軍里帶隊的小頭目一愣,上前來看了看,果然江晚晴的肚子已經大了。

「不可能啊,我們抓人時,懷孕的女人都是殺了的。」

聽到這話,江晚晴身子一抖,雙手緊張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那小頭目還在說:「看這肚子,月份也不多,你們誰干的?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別碰這些奴隸嗎!!」

身後的叛軍們連忙搖頭否認。

「頭兒,我們一路上都沒碰過她們。」

「是啊頭兒,我們每天趕路累的不行,誰還有空碰他們。」

葛秖氏男人道:「這個女人我們可不要,懷孕的女人又不能用,生孩子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死,這個女人不買。」

小頭目臉上的神情陰沉下來,上下打量著江晚晴。

在他看來,江晚晴就是個賠錢貨,人家買女人都是想要玩或者給自己生下子嗣的,誰會想要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

而且要是打胎的話,他還得買打胎葯,打胎危險大,這女人還不一定活下來,到時候沒了人又賠錢。

可是要是賣的話,她都懷孕了,誰會買。

江晚晴低著頭,眼角余光卻發現,面前的小頭目正慢慢將腰間的佩刀抽出來。

她身子一抖,咬牙低著頭看了看四周。

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不行,就跑吧。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長澤最後的延續,他待她好,卻早死,這個孩子生下來,他才能有香火。

這邊正僵持著,一個轎子從城門口出來,剛好路過,轎子里的人看到了這一幕,微微嘆息一聲,叫來丫頭到了轎子窗邊,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

丫頭點點頭,快步到了叛軍面前。

「各位大人,這個懷孕的女子我們少夫人買了,請大人們行一個方便。」

小頭目一愣,便見著丫頭恭敬遞過來一錠銀子。

一個懷孕的女人賣這么多,賺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轎子後的徽記,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原來是鄭家的少夫人,既然少夫人要買這個奴隸,我們自然要賣,您將人帶走吧。」

丫頭福了福身子,走到了江晚晴身邊:「走吧,我們少夫人買了你,日後你便是我們鄭家的奴婢了。」

江晚晴反應過來,連忙匆匆行禮,低著頭跟著這丫頭一起到了鄭家的隊伍里。

鄭家的丫頭們也沒人看著她,就這么任由她跟著,倒是那個帶她來的小丫頭,在跟轎子里少夫人說了幾句話後,又來到了她身邊。

「你可是我興國人?」

「是,我是興國科縣人。」

丫頭點點頭,眼睛看向她腹部,問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江晚晴眼睛紅了紅,手落在腹部,小心摸了摸,輕聲道:「是我夫君的。」

聽到不是叛軍的,丫頭也松了口氣。

雖之前與江晚晴素不相識,但同為女子,她也不想看到女子被人糟蹋。

她沒問江晚晴對方的夫君在哪里,叛軍抓來興國女子孩童,送到西北城來賣給葛秖氏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男人都被殺了個干凈,這些她也知道。

丫頭看向江晚晴,道:「你也算是好運道,他們一向是不肯留下孕婦的,若不是今日我家少夫人出門禮佛恰巧碰到,恐怕今日.你性命不保。」

「是,多謝少夫人,我,奴婢,奴婢會干活,必定會報答少夫人的。」

「你肚子里這個孩子,打算如何?」

江晚晴連忙回應:「這腹中孩子是我夫君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我定然是要生他下來的。」

丫頭嘆口氣,也許是見江晚晴太可憐了,出主意道:「我們鄭家在西北城也算是大戶人家,在鄭家的丫頭到了歲數都會被放出去嫁人,我觀你腹中孩子還小,若是現在打了他,再在主家好好做事,日後還可再嫁人當正頭娘子。」

「可你若是留下來,帶著一個孩子,不會有人願意娶你的。」

江晚晴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這是她丈夫的孩子啊。

他們才剛剛成親三天,她只知道他叫紀輕,字長澤,知道他是為了爹娘才離開家,知道他是個讀書人,知道他身子弱,不能做活只能養病。

可他不嫌棄她,娶了她。

而如今,他死了。

只留下了這個孩子。

江晚晴的眼淚滾落在臉上,摸著腹部,略微帶著點哽咽道:「可這是我夫君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若是不生下他,他連個繼承香火的人都沒了。」

「姑娘放心,我既然被買了下來,定然是會好好做活的,我不會因為這個孩子耽誤什么,求求您應允,讓我將他留下來吧。」

丫頭見江晚晴哭,卻還堅持拼了自己日後的好日子不要也要留下丈夫的孩子,也有些為她難過。

「那我替你向少夫人說說吧,你也別太擔憂,少夫人一向心善,不然也不會將你買下來了,你不願意打掉孩子,她肯定也不會逼你。」

她說完,跑去了前面轎子。

「少夫人。」

轎子窗戶簾子掀開,里面端坐著,相貌端庄溫柔的女子看了過來,聲音溫和,問道:「如何?」

「那腹中孩子是她夫君的,她夫君恐怕已被那些大人殺了,因此她不想打掉孩子,說是要為夫君留個香火。」

少夫人點點頭,眼中帶了點感慨;「既如此,便順了她的意吧。」

「可她懷著身孕,要她做什么活比較好?」

少夫人想了想;「先不提這些,夫君說近些時日總有不明騎兵在西北城繞來繞去,恐怕近日西北城有變動,我們還是先去禮佛為家中人祈福,回去再談吧。」

丫頭點點頭,看著少夫人放下簾子,跟在了後面。

紀長澤這個時候還不知曉,他派過去的騎兵讓鄭家男丁感到了不安,因此連帶著鄭家少夫人也有些擔憂,這才決定出行禮佛。

禮佛途中,又遇到了江晚晴。

竟是比原本的時間線中還要早的決定買下她。

兜兜轉轉,事情還是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不過紀長澤比較雞賊。

他有多方准備。

既然原本的時間線中是鄭家的少夫人救了人,而這位少夫人又喜歡禮佛,那就好操作多了。

紀長澤安排了一位僧侶。

他為鄭家少夫人解簽。

於是,今日的鄭家少夫人在到了寺廟後,便發現自己搖出來了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簽子。

一位僧侶解了一下。

大致意思就是,善心必有善報,少夫人有一貴人正在落難中,若是這個時候伸以援手,未來必將有大福報。

鄭家少夫人一愣,莫名的就想起了那個自己救下的孕婦。

她輕聲問道;「敢問大師,這貴人,是如何模樣的?」

僧侶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

「參天樹下落根苗,少夫人命中貴人,應當是位女子,落根苗,這女子要么是身邊帶著孩子,要么是孩子還在腹中。」

陪著鄭家少夫人的丫頭一愣,望向了主子。

「少夫人?難道是我們路上救下來的那女子?」

僧侶眼睫顫了顫,垂著的臉下,眼微微眯起。

鄭家少夫人是信佛的,不然也不會一聽夫君說害怕最近出什么事就趕緊來禮佛求心安。

現在她前腳剛剛救下一個孕婦,後腳僧侶就說她的貴人是個孕婦,還正在落難時期。

不信都不行啊。

她連忙又問道:「敢問大師,這名貴人是否這幾日便會來我身邊?」

「這個,貧僧便不知了。」

還沒弄清楚那是不是紀大人的娘子,他肯定不敢亂說。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紀大人要他對著鄭家少夫人說這樣一番話,但聽命行事總歸是沒錯的。

僧侶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鄭家少夫人卻已經深信不疑了。

不然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她剛剛救下一個孕婦,接著僧侶就跟她說,孕婦是她的貴人。

她匆匆又燒香又道謝,連忙帶著人出去。

一出去,丫頭便問道:「少夫人,恐怕那位大師說的就是那個女子了,我們現在怎么辦?」

鄭家少夫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帶回府中,以客人之禮相待,好好照料著。」

丫頭問;「若是那簽子說的不是她呢?」

「那也無妨。」

鄭家少夫人雖信佛,在這方面倒是十分豁達。

「她本就可憐,懷有身孕,腹中孩子卻早早的沒了爹,就算不是她,我們幫了她也是積德,否則她如今無親無故,還懷著身孕,該如何過活。」

反正橫豎都是做善事,也沒什么。

她自然是不知道,鄭家的車隊前腳一走,後腳那僧侶就寫了信飛鴿傳書出去。

這紀大人真是神了,隔著這么遠,還是提前派他過來,竟真的讓他猜中了鄭家少夫人會救一名孕婦。

他傳出消息後,撕了臉上的白胡子,按照紀長澤的吩咐匆匆離去。

江晚晴覺得自己遇上大好人了。

她被救下之後還以為自己要做奴婢,結果那鄭家少夫人竟將她當做客人一般對待,還給她准備了客房。

怕她不適應,還經常來尋她說話聊針線。

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但相處過後,便發現自己與鄭家少夫人竟是十分投緣,兩人說什么都能說到一處去。

鄭家少夫人也是如此,她本是看江晚晴可憐,又加上那個簽文,便想著照料一些,沒想到相處之後才發現,她二人居然十分聊得來。

她是遠嫁,丈夫是獨子也沒有妯娌,平日里總是一個人出入,雖然清凈,有時候也會覺得寂寞。

畢竟婆婆年紀大了,丈夫每日都要跟著公公一起出去做事,她也只能禮佛或者出去買買首飾,見見其他家的夫人。

如今多了個江晚晴,兩人湊在一起,竟是如同閨中密友一般。

就算這個時候有人告訴鄭家少夫人那僧侶是個假的,她也依舊會像是如今這般對待江晚晴。

江晚晴在鄭家少夫人的照料下,臉上神色漸漸紅潤起來,府中胎兒也十分康健。

鄭家少夫人看著她的肚子歡喜,在夜間便跟丈夫提了一句:「也不知我們的孩兒什么時候來。」

「近些時日還是不要來比較好。」鄭少爺抱住妻子,有些憂愁的嘆息一聲:「朝廷一路打了過來,勢如破竹,西北城恐怕又要易主了,到時又是一陣動盪,你若懷上,到時若是受到驚嚇怎么辦。」

「那不是好事嗎?我們本就是興國人,如今朝廷來,不挺好的嗎?」

鄭少爺又是一聲嘆息:「哪有你說的這么容易,西北城易主,我們便又要跟新的主人周旋,聽聞那侯江軍為人向來剛正,怕是不好相處。」

鄭少夫人聽著有些害怕:「總之家中無事就好,家產倒是不要緊。」

「我知曉,你讓府中人都小心一些,父親已經決定,待大軍入城就立刻投靠,到時候可能會宴請軍中人,軍營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痞氣,別沖撞了府中女子。」

鄭少夫人點點頭。

她第二日便開始嚴正府中,還不忘記安撫一下江晚晴。

只是她沒想到,大軍入城竟然如此之快。

丈夫才說了三日,西北城就易主了。

西北城再次入了朝廷手中,各方勢力再次開始投靠。

反正他們本就是商戶,牆頭草不是挺正常嗎?

在這其中,鄭家忐忑的接到了軍中拜帖。

鄭老爺鄭少爺都緊張極了。

連忙大擺宴席,只求好好與對方相處,保住鄭家基業不動。

作為府中少夫人,鄭少夫人做不了什么,只能與江晚晴一起坐在花園內,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綉針線,一邊與她訴說自己心中緊張。

「這一次與往常不一樣,這次是直接大軍入城,那位侯將軍更是不好相處,我總是有些擔憂。」

江晚晴見她擔心,連忙安慰:「別擔心,好歹是朝廷的人。」

「雖是朝廷的人,但之前我們鄭家也有幫著叛軍,就怕對方翻舊賬。」

正說著,便見著丈夫與公公正笑著領著一名年輕男子往這邊走,他們笑容中帶著一些討好,那應當就是下了拜帖的軍中將領。

「他們怎么往這邊來了,不是在大堂待客嗎?」

鄭少夫人連忙站起來。

現在躲是躲不開了,只能見禮。

她還不忘記護著江晚晴:「一會你就跟在我身後,與我一同見禮,等到見完了禮,我再帶你走,別怕。」

江晚晴點點頭,站在了鄭少夫人身後。

三人到了她們跟前,鄭少夫人已經聽到向來威嚴的公公帶著笑意介紹:「這位是我兒媳婦與她好友紀夫人,倒是巧了,燕娘,這位是紀大人,快來見禮。」

她連忙福了福身子:「見過紀大人。」

說完,眼角余光卻注意到江晚晴沒什么動作,心里一急,連忙回頭看,卻見江晚晴正滿臉不可置信,定定望著前面。

她再一抬眼,就見著那位需要公公丈夫討好的年輕紀大人也是滿臉喜色。

他上前一步,對著自己身後的江晚晴喊了一聲: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