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娘就這么一點功夫沒跟在紀長澤身邊, 他就把趙二伯娘給氣暈過去了。
眼看著有人艱難的抬起肥胖的二伯娘往二房那邊送,趙月娘還有點懵。
紀長澤就這么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站在一邊, 看著趙二伯娘被抬走了,還感嘆一句:「兒女都是債啊, 二伯娘瞧著也不像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 竟然直接著急的暈倒了。」
趙月娘:「……她著急的暈倒?」
「可不是, 為了你堂妹。」紀長澤很自然的回答著:「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養成了個偷竊的毛病, 做娘的心里自然是著急的。」
說完, 他還挺感嘆的對著趙月娘說;「日後我們若是有了孩子, 可定然要好好教養。」
趙月娘臉一紅。
還不等她接話, 旁邊突然有人插嘴;「秀才老爺怕是還不知道吧,月娘當初讓算命的算過了, 命中無子女的。」
這人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趙月娘卻顧不上他,臉一白,有些緊張的看向紀長澤, 生怕他嫌棄自己。
結果紀長澤眼皮子都沒眨巴一下:「算命先生?可是住在附近的有著常年算命准積攢下來的好名聲?還是他給村里其他人算命都算准了?」
接話的這人神情尷尬下來:「這、這倒是沒有,那就是個過路的,算完了之後就走了。」
「既然從前他沒算准過誰,大伯你還信他?」
這人也看出來紀長澤不信了,神情越發尷尬。
他可不敢得罪秀才老爺,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那位算命先生沒收錢……」
「若是天底下的算命先生都是不收錢便等於靈驗的話, 那我帶個幡子上街也不收錢,不也是靈驗的算命先生了嗎?」紀長澤看這人的視線中帶著可惜,一副遺憾的模樣搖了搖頭。
他倒是沒直言,但言談舉止甚至眼神間透露出來的意思都是「看著挺正常的一人,怎么就是個傻子呢」。
「術有專攻,這懷孕生子之事,大夫看的才准,為何你要不信大夫的,要去信一個連病都不會看的算命先生。」
這人愣了愣。
對啊,算命先生又不會看病,而且之前也沒留下什么名聲出來,怎么他一句話,他們就信了。
紀長澤:「大伯,這也不怪你,北方讀書人少,也很少出門交際,你不知道這些也還算正常,在我老家,若是出個這樣的算命先生,人家就算是不去看大夫,也要把人留下來去看看別的准不准。」
這人尷尬的點點頭:「是,秀才老爺說的是。」
看他好像還有點不服氣,紀長澤又說:「大伯方才也說了,那算命先生學藝不精。」
大伯:「……??我有說過嗎?」
紀長澤:「你方才不是說算命先生不要錢嗎?若是他算的准,他怎么會不要錢,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算得不准,這才不敢要這個錢,不然交了錢,得了個算的不准的答案,他就不怕人家追打他嗎?」
關於算命先生免費給趙月娘算命結果算出她命中無子女這個事,村里這么久以來時不時就拿出來八卦一下。
但還真的從來沒人從「因為算得不准所以才不收錢」這個角度去思考的。
乍一聽,好像是有點胡攪蠻纏。
但仔細一思考,又好像是有點道理。
看著這人被忽悠住了,不是,是逐漸看清真相了,紀長澤繼續說:「大伯你是村里的木工吧,這就好比是你做木工活一樣,你若是工藝精湛,打造出了漂亮桌椅,人家要免費拿走,你樂意嗎?」
大伯搖頭。
「那若是你學藝不精,想要打造桌椅,結果只打造出一點廢木頭,這些東西賣是賣不出去的,留著沒什么用還占地方,那么你是會隨便把它扔了亦或者是拿去免費送人,還是賣錢?」
大伯這下回答的相當迅速:「這怎么賣得出去。」
「正是如此了。」
紀長澤滿意的點點頭,總結道:「正是因為學藝不精才不收錢,若是真的一算一個准,那肯定是要收錢的。」
方才還在猶豫的大伯此刻也覺得就是如此。
可不是嗎?
要是真的有本事,誰會那么好心免費的給東西或者幫忙算命。
明明能掙錢的,本事拿去掙錢不好嗎?
不就是因為學藝不精,知道自己算不准,所以才不收錢嗎?
這個邏輯沒毛病。
紀長澤又說:「我這幾天在我們村子里也逛了逛,村中只有胡老和他兒子認字吧,我問你,胡老家可有人說起過月娘被算出命中無子女一事?可說過他們相信了?」
他搖搖頭。
紀長澤:「正是因為胡老家有人念書,通曉這些事,知道這算命先生是個學藝不精的,這才從不提起這回事,也是你們,每天辛苦勞作,也沒空去擴展見識,這才讓人家給騙了。」
「原來是這樣!!」
這木匠一拍手,很有點為自己居然相信一個學藝不精的算命先生而憤怒的意思。
「怨不得他不光不收錢,算完了還跑的賊快,敢情是知道自己算得不准怕我們找麻煩啊!!!這家伙,自己算的不准也不說清楚!!」
見他很贊同自己的話,紀長澤轉過身又對著趙月娘說:「村中認字的人不多,這幾年也真是辛苦你受這流言蜚語。」
趙月娘已經完全聽愣了。
算命先生給她算命這件事,她心里清楚那家伙就是二房那邊找來的,可她沒辦法辯駁。
沒成婚,也沒懷孕,她就沒辦法說那是個騙子。
畢竟算命先生沒收錢。
騙子都是騙錢的,誰會不收錢就免費幫你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