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變極其驚恐地看向柳宗成。
柳宗成點點頭,道:「前面就是南京,要再不決定可就晚了!」
「但是這太危險了,萬一惹怒大人,那我們柳家就.....。」柳承變說話時,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柳宗成道:「如果我們不這么做,那我們可能就會成為茅廁邊上的雜草,對於任何人而言,都變得毫無價值,到時只會任人宰割,況且是郭淡他不仁在先,那也休怪我們不義。」
言罷,他便在老仆福四的攙扶下,出得房門,來到王錫爵的屋門前。
通傳後,柳宗成入得屋內,只見王錫爵正坐在椅子上,是一臉疲態,一個丫鬟在幫他捏著肩膀。
「草民見過王大人。」
柳宗成躬身一禮。
王錫爵瞧了眼柳宗成,語氣非常冷淡地問道:「什么事?」
你這老頭太沒用了,虧我之前那么信任你。
柳宗成左右看了看。
王錫爵暗自皺了下眉頭,眼中滿是困惑,但他還是叫退了丫鬟。
「大人,草民是向你請罪得。」
柳宗成突然跪了下來。
王錫爵瞅他一把年紀,也著實可憐,嘆道:「此事鬧成這樣,也怪不得你,試問誰能夠想到郭淡能夠拿出一百萬兩,你起來吧。」
「草民並非是為此事向大人請罪。」柳宗成一臉慚愧道。
王錫爵皺了下眉頭道:「那是為何事?」
柳宗成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實...其實是郭淡暗中授意草民向朝廷獻策的。」
「你說甚么?」
王錫爵一聽,倏然起身,雙目睜圓,直盯盯地看著柳宗成。
這可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柳宗成是事無巨細,一五一十將此事經過告知王錫爵。
當然,他不是自己貪婪,而是說郭淡在鏟除四大官牙之後,對他施行威逼利誘,他才答應下來的。
王錫爵渾身上下是冒著冷汗。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
王錫爵怒氣上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老家伙,眼中閃過一抹殺氣,問道:「你為何現在要將此事告知本官?」
柳宗成道:「回大人的話,草民也是被郭淡給騙了,當時他只是說害怕朝廷借用鈔關來針對衛輝府,因為衛輝府太依賴與其它州府的貿易,故此兵行險招,先將草民給推上去。
但是草民心想只要當時草民贏得朝廷的信任,並且將此事處理好,那么也就不需要怕他,可草民終究...終究還是上了他的當,原來他是想利用草民來對付大人您,其實草民很早就想將此事告知大人,但是草民...草民害怕...草民真是愧對大人啊!」
說到後面,他失聲痛哭起來。
王錫爵斜目瞥了眼柳宗成,沉吟半響,道:「你先起來吧。」
「大人。」
柳宗成抬頭驚訝地看著王錫爵。
王錫爵苦笑道:「這事也怪不得你,朝中那么多聰明絕頂的人,不也都被他玩得團團轉么,要怪就怪他太聰明,起來吧,起來吧。」
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
「多謝大人饒命,多謝大人饒命。」
柳宗成在福四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王錫爵笑道:「既然郭淡想讓你來當這官牙之首,那你就繼續當下去吧。」
......
而在這期間,郭淡一直都在忙著幫助那些小商人恢復生產,親自教導他們如何流水化生產,可真是出錢又出力,沒得話說。
南直隸的商人們只覺以前誤會郭淡了,這真是大好人一個啊。
他們對於郭淡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啊!
傍晚時分,郭淡略顯疲憊的回到一諾牙行,入得大廳,便習慣性地坐在徐姑姑對面,習慣性接過徐姑姑遞過來的茶杯,一口飲盡,突然嗯了一聲,低頭往杯中一瞧,「怎么是水,不是茶。」
徐姑姑一臉嫌棄道:「茶要細品,你這般喝法,喝水與喝茶又有何分別?」
說著,她才將一杯茶遞過去。
郭淡尷尬一笑,接過茶杯來,細細地品了一口。
徐姑姑瞧他裝模作樣,不禁無奈地搖搖頭。
「哦,王錫爵明日就到南京了。」郭淡突然言道。
徐姑姑專心泡著茶,看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不是早已經做好准備了嗎?」
郭淡嘆道:「話雖如此,但是南京官場始終是我無法控制的,居士當初的預測應該不會有錯哦。」
徐姑姑輕描淡寫道:「這其實是最不難猜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王錫爵乃是當今閣臣,王一鶚等人是絕不敢當面頂撞王錫爵的,他們一定會將責任推給那些商人、百姓。」
郭淡笑道:「我不是不相信居士,只不過官場之事太過復雜,我始終有些擔心。」
徐姑姑道:「我以為你與其擔心這事,還不如擔心一下王錫爵,他也絕非泛泛之輩。」
「沒有必要!」
郭淡笑道:「畢竟王錫爵的面對又不是我,而是陛下,至於我么,呵呵,不過是一個工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