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有禮點頭道:「趙兄言之有理,既然他們都是錯的,那什么是對的?我等願聞高見。」
郭淡笑道:「二位別著急,這心急可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我一定會讓各位不虛此行,且滿載而歸。」
崔有禮當即神色一變,心道,難道他猜出我們來此的目的,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
而郭淡並未與他們多言,又朗聲道:「我之前就說過,這是一堂課,課不是用來宣讀成績得,而是用來傳授知識的,若你們沒有學到任何知識回去,那只能說士學院是非常不成功得,故此這一堂課的主要內容就是論張居正改革。」
此話一出,昏睡半日的賓客們立刻打起精神來,可算是等到了。
方才郭淡都不是從改革的角度批評他們,如果僅是這樣的話,那今日可真是白來了。
「在論張居正改革之前,我們一定要先弄清楚一點,就是張居正在當時提出改革,究竟是對,還是錯?」
郭淡用詢問得目光望向那些考生。
一個考生起身道:「當然是錯的,張居正借改革之便利,玩弄權術,迫害忠良,欺上瞞下,以公謀私,說是十惡不赦,亦不為過。」
如崔有禮他們的紛紛點頭。
但是李贄等人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郭淡突然偏過頭去,看著崔有禮,道:「難道各位大學士也認為他回答的是對的?」
「當然。」崔有禮反問道:「難道你以為他說得錯的?」
不少人豎起耳朵來。
你說!
你快說啊!
「嘖!」
郭淡輕輕扶額,嘆了口氣。
那考生怒了,激動道:「你為何又嘆氣,我說得何錯之有?」
郭淡笑了,道:「我可算是明白,為什么你們考成這樣,今後你們一定要慎重選學院,基礎是非常重要,基礎偏了,那可就完了。」
「你此話何意?」
崔有禮當即站起身來。
郭淡苦笑連連:「我真不知道是我表達得有問題,還是你們的理解就是這么清新脫俗,不拘一格,而且我還剛剛點出來這個問題。我問的是,張居正在當時提出改革,究竟是對,還是錯?你跟我說張居正迫害忠良?」
他一翻白眼,又向談修問道:「談老先生,您來說說,這兩者有何關系?」
談修剛剛張嘴,蘇煦搶先笑道:「我們只是來旁聽的,可不是來評理的。」
郭淡拱手一禮:「蘇大學士真乃謙謙君子也,晚輩佩服萬分。」
蘇煦是面無表情。
郭淡這明顯是指桑罵槐,挑撥離間。
他才不會上這當。
郭淡又瞟了眼崔有禮。
崔有禮也反應過來,頓時一臉尷尬,暗道,自己太心急了一點,著了這小子道。他恬不知恥得坐了回去,權當自己什么都沒有說過。
算你懂事。郭淡又看著那位考生,心平氣和道:「我這么問吧,張某某在當時提出改革,是對,還是錯?」
「這...我...。」
那考生支吾不語。
郭淡笑道:「敢情你的是非觀中,就只有張居正啊!坐下吧,坐下吧。」
說著,他又頗為期待的環目四顧:「有人能夠給我答案嗎?」
兩邊貴賓紛紛向台下的考生使眼神。
千萬別答。
這是一個陷阱。
「呵呵....!」
等了好一會兒的郭淡突然笑了起來,「我對於我方才誤會你們而感到道歉,你們都是聰明人,都是我大明俊傑,你們明明知道答案,卻不說出來,為什么?因為你們知道不能說張居正是對的,哪怕明知他是對的,也要說成是他錯的,否則的話,就會有麻煩的,原來你們的修身之道,學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台下的考生們是滿臉通紅。
郭淡話鋒一轉道:「但是陛下如今不需要俊傑,因為如這種俊傑,朝中比比皆是,陛下需要的是能夠解決問題的臣子,不變改革,不變法,怎么去解決問題?」
說到這里,他擲地有聲道:「張居正在當時提出改革,當然是對的,當時朝廷內憂外患,入不敷出,若不改革,難道等死嗎?張居正再怎么壞,也壞不過那些達則獨善其身,窮則兼濟天下之人。」
「說得好!好一個達則獨善其身,窮則兼濟天下,妙哉!妙哉!哈哈---真是痛快啊!」
聽到這句話,李贄實在是忍不住,起身為郭淡叫好。
湯顯祖等泰州子弟也紛紛為郭淡鼓掌叫好。
個個是神色激動。
就連人群中都響起零星地掌聲。
與徐渭站在角落里面的李時珍,納悶道:「奇怪,這話他明明說錯了,何來得妙哉?」
他一心研究醫術,對於朝政不太關心。
徐渭呵呵道:「聖人說得是理想,那小子說得是現實,要論起來,那小子還真是更勝一籌啊。」語氣中無不透著贊賞之意。
而崔有禮、黃大效等人雖然明知郭淡是在含沙射影,可能罵得就是他們,但他們這回也不生氣,反而開心不已,可算是等到你郭淡這一句話,你小子是死定了。
黃大效都已經在思考如何寫這道奏章,這回一定要把郭淡整死。
關於張居正這個問題,萬歷可也不敢亂來,這直接關系著他的統治地位,他能夠掌控大權,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清算了張居正。
待李贄他們坐下之後,郭淡聳聳肩,笑道:「也可見聖上和李太後在當時全力支持張居正變革,是絕對英明的決定,這一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