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並沒有細膩的留意到艾娃的種種表現說透露出的訴求。

不是他不能，而是三萬年以上的實歷人生，讓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了幾分道性。直白的反應就是沒有多少人情味兒。

他率性的在乎一些事，也率性的不在乎任何事。

比如說在樂土鎮萌芽的文明別枝，哪天他沒了興致，這別枝自己毀了又或被滅了，也就毀了滅了，不會有下文，不會有後續，也不會報復誰或怎么樣。

至於之前他為之做的那些，便如一個人邊走邊吃個雞腿，剩下一點懶得吃了，正好看見條流浪狗，便丟了過去，他會為這點付出，換不來流浪狗的搖尾討好而生氣么？顯然不會。他會因這條吃過他投食的流浪狗不久之後被車撞死，哀傷流淚么？多半不會。

可這是文明，是智慧生命，是許許多多的活人，怎么能跟給流浪狗隨手投食混為一談呢？

對凱恩來說，還真就差不多。

所以道性確實有些像因為經歷的太多，而麻木不仁，至少外在表現，或者說給別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都說『在行不在言』，那么既然是這么中實際表現，道性和真麻木不仁對他人而言又有什么區別呢？基本沒區別。

所以可以說，凱恩有時候就是個沒有長性，甚至沒有一般人的心氣、火氣、英雄氣的混蛋。

有啥可氣的？

確實，在生生滅了中古戰錘宇宙，任憑四小販在內，無數的靈在亞空間哭嚎、哀求、唾罵、詛咒、最終還是盡滅，一個未留的造物主眼中，某個人的惡言惡行，跟螞蟻咬了下靴底其實差別不大。

從人的角度，應該生氣，可實際上，沒那么生氣。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當然也不光是生氣這一種情緒，其他情緒也能類推。

包括現在陪艾娃一起在光彩街溜達。

興致來了，無不可。興致去了，也許就極端無情。

至於男女那點事什么的，幾粒鹽巴幾粒糖般的調味品，吃與不吃，吃了有多少感觸，主要看心情。有時喝粥都喝出吃魚翅的香甜勁，有時則相反。

艾娃雖然有心舍棄現在的一切，逃出無形的囚籠。卻也不會急在一時。更何況以她的聰明，怎會不明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從一個籠到另一個籠』的道理？

因此眼前也只是想通過互動，更多的了解凱恩。

但說實話，兩人的戲碼並非『金風玉露一相逢』，倒更像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渣男與腐女，一個率性而為，尚未扯到雕就已經無情；另一個心懷鬼胎，言談語句中一步一坑，用心頗深。

這樣的兩位如果第一次會面就取得多么有成效的進展，那只能說明某一方根本不行，上來就輸了個一塌糊塗。

反之，看起來玩的還不錯，實際上全場廢話，斗了一晚的心眼兒，最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才算是棋逢對手，接下來還能玩。

但總的來說，艾娃覺得自己略占上風。因為她的贏點相對較低，能跟疑犯互動，這就算贏。

畢竟只要互動，便是有無的差別。有，那么或多或少有收獲，對於豐滿疑犯側寫還是很有幫助的。

更實際些說，她現在已經徹底確定，凱恩頂著的那個自由民及自由職業者身份都是假的。

跟凱恩一起逛的時候，她能感受到凱恩與整個社會的那種疏離感。那是一種很難細膩詳實的描述的非人味道。

艾娃當然不會認為背後緣由是凱恩的確不能算是人，而是認為這應該是一種病。

就是那種裝神棍裝到連自己都成功欺騙，絕對自己真就是先知或神靈什么的認知錯覺症。

艾娃覺得這個病，倒是跟虹橋天閣毀滅等系列恐襲事件很搭。能自圓其說的解釋為什么可以干出此等令人指的惡行。因為人家根本不覺得是在作惡，而是在行善，拯救世人什么的。

而且在艾娃眼中，凱恩最危險、也最迷人有趣的點，還不是這種邪教思維。

她之前也見過這類玩邪教的，大都不學無術，又或是半瓶水學識，本身不是沉眠於欺騙帶來的各類利益享受，就是鑽研神棍業務不能自拔，不再注重自然科學。

凱恩卻是不同，她現凱恩既有非人味兒，同時又很人性化，思想和認知接地氣，性格隨和、言談風趣，甚至是坦誠的，有些話不能說他便沉默，又或只說能說的那部分，但極少騙人。

一個矛盾體，卻也正因為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明明做的是瘋狂的事，卻又不失自我約束的一面，秩序規矩的一面，以至於『欲要滅亡，必先瘋狂』的說法也不適用，因而沒有什么大破綻，使得她到現在也不能篤定虹橋天閣毀滅等案件就一定是其手筆。

有一點倒是毫無疑問，這人有一顆有趣的靈魂，還能處。

艾娃認識的人雖多，能獲得這樣的評價，卻屈指可數。不是說多么值得炫耀，而是說艾娃的動力很足，願意繼續打交道。

凱恩則是無可無不可。

人的心情受外在環境和因素的影響，也受自身生物鍾影響。凱恩也有這方面的特征，表現為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有時對什么都興致盎然，有時對什么都興趣缺缺。

目前則是『殺殺人跳跳舞』的階段。

跟艾娃分開後不久，他就主持了一個涉及殺掉一萬多人的行動會議。

說主持也有點言過其實。最主要的部分米蘭達已經都做了。他要做的只是露個面，秀一下存在感。畢竟以狼滅為的那幫人渣，並不是一般意義上已經馴服的戰蟲。

對待不合格產品，就要有相應的手法和態度。具體說穿了也不怎么值錢，就是黑·社團大佬用在麾下桀驁馬仔身上的，時不時的秀個肌肉，有功賞、有過罰，感裝比就打腫臉也就是了。

狼滅倒是不敢在凱恩面前裝比，不過凱恩的眼神仍舊讓他挺『受用』的，雖然這個世界法則限制，但神魂畢竟之神魂，神靈的注視說產生的心靈震懾效果，可比什么獅熊虎豹的猛獸眼神恐怖多了。效果持續，看一眼幾星期都緩不過勁來。

後夜，狼滅就代入襲擊了戰天使號空天艦。

這個世界的天使不是那種長翅膀的鳥人。這個世界也沒有拜上帝教和牧師，不過這個世界有神官，穿著盔甲，拿著瓜片錘給人腦袋開光、助人大徹大悟的那種。

到了這個時代，神官自然也與時俱進，不再用那種不文明且抵消的手段了。尤其是等離子武器明之後，神官們熱淚盈眶的表示找到了聖光，某大神官說是受到了神的啟迪雲雲。所以他們弄出來的天使是腦後有光環的男女光頭。

戰天使號空天艦，跟這個星盟最大的宗教元神教，的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至於元神教的昌盛，背後則是資本在力。簡單的說就是政教平衡，互相牽制，那時資本還沒有今日的威勢，挺需要另外一種權力體系跟官方打擂台，慢慢就走成現在這樣了，也算是歷史遺留問題。

如今大資本們像是吃飽了的老饕，雖然也還挑剔，但總的來說只要不犯他們的忌，沒那么多吹毛求疵的說道。外在表現就是對普羅大眾這一塊兒的管控欲沒那么強了。

於是實際上，除了特權階層，整個社會是由ai、官方、宗教三方管理，也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三權分立。

ai管監督，宗教管定罪，官方管執行。

當然，前提是有逼格的大事情，一般民事不會涉及該模式。

虹橋天閣毀滅事件等，影響巨大，就值當的頂級權貴代表露臉了。元神教都不需要人請，便已經上躥下跳了。

要定罪，總得有些靠譜的干貨，以免貽笑大方，因此戰天使號拉了一票禿頭跑來礦坑鎮挖掘材料。

凱恩對此則表現為葷素不忌口，誰跳出來就弄死誰。

也無需論什么對錯，真說起來就是剝削者，罄竹難書卻又大象無形。嘴炮官司估計能掰扯個幾十年。太累，索性直接掄刀片子。

戰天使號懸停在萬米高空。一幫禿頭們以為高枕無憂。

以一般思維來看，到還真是如此。畢竟先進程度在那里擺著，就算是變出多門巨炮轟，戰天使號也得死個好半天。更何況戰天使號不可能一味挨打。

然而狼滅硬是利用先進的隱形技術，玩了一出反向索降。像戰天使號這種尺寸以千米計的龐然大物，監控系統仍舊還是有漏洞。

哪怕系列事件已經一再暴露出行凶者善於隱匿並以巧力破局，可這些漏洞不是說堵就噌噌噌全都能堵上的，涉及的具體問題太多。包括不同統屬導致的輕慢大意、結果反復被一招鮮教做人。

元神教的武裝力量也是有自己特色的。艦船內部的模塊式隔離設計，以及人員行為操守的嚴謹和規范，不是一般武裝力量說能比的。再加上有所預防，查水表那一套就玩不轉了。

然而狼滅們這次也沒打算用老方法，他們使用了病毒武器，在艦船內部上演生化危機。

由於是當恆星系內宇宙船的存在，戰天使號的氣密性、隔離性、空氣凈化體系都是非常先進和優質的。但好防御，也往往容易成為好籠子。

當內部成員感染了病毒，並迅度過潛伏期開始作。戰天使號的艦載ai，上演了類似《生化危機1》中紅後的操作。

被未知病毒襲擊，顯出各種負面狀態的人員，不難未能獲得ai的及時服務，反而被隔絕，有些則在ai的指導下、進入更適合成為囚籠的區域。門卡失靈，叫天不應……

面對這種雪上加霜的情況，個別人員自然陷入了悲觀絕望，他們砸門，破壞，又或試圖從通風管道脫離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