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分析(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1387 字 2020-08-14

郊祀之禮時賞賜過濫,耗去了政府大量財產,這的確也是北宋財政的一個問題。

政府財政支出過多,冗兵、冗官、冗費等是造成國家財政緊張的直接原因。

果然就聽司馬光說道:「救災節用,本就應當從貴近之人開始,兩府辭賜,陛下應該同意。」

王安石卻表示反對:「昔常袞辭堂饌,時議以為袞自知不能,當辭位,不當辭祿。而且現在看來,國用不足,並非當今之急務。」

常袞是唐代宰相,堂饌就是政事堂配的工作餐。當年常袞帶頭不吃工作餐,表示替國家節省費用。時人譏笑他要是自知無能,那就當老老實實推辭宰相職務才是,推辭工作餐算什么?

司馬光說道:「常袞辭祿雖然不算什么,但是也比那些持祿固位的人賢明。再說國用不足正是當今急務,安石這話,說的不對。」

王安石說道:「所以不足者,那是因為未得善理財之人。」

司馬光反駁:「善理財之人,不過頭會箕斂,以盡民財。民窮為盜,非國之福。」

王安石說道:「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

司馬光冷笑道:「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則秋旱。」

「所謂不加賦而國用足,說白了,不過是設法陰奪民利,其害更甚於加賦。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桑弘羊欺騙漢武帝所說的話,史遷書之,是為了凸顯其不明,後人豈能效仿?」

兩人爭論不休,眼看朝堂上又得吵起來。

蘇油出列:「陛下,臣有言。」

一般派往蜀中的官員回京後,背上都會貼上個「懂經濟」的標簽,何況這娃是蜀中土生土長起來的,四通商號,聽說與之淵源頗深。

九歲就跟著老計司張方平,十歲跟著趙抃一路探索「蜀中模式」,入仕以來,政績中軍事民生占了三分之一,經濟怕是占了三分之二,要說如今朝堂之上誰對於經濟之道最有言權,怕是非蘇油莫屬。

趙頊於是點頭:「對了,蘇油舉措胄案匠作,官民稱便,那你說說,兩位學士之言,到底誰有道理?」

蘇油拱手道:「陛下,漢唐之時,民力丁口,主要在務農,量丁授田,國家計畝按丁,增一丁則多一丁稅,增一畝則得一田賦,國用所賴,大抵如是。故而司馬公說桑弘羊之言,乃欺騙漢武帝,這話大體是沒有錯的。」

眾人都是暗自點頭。

接下來蘇油話鋒一轉:「然而這已是千年之前的情況,於今是否還是如此呢?」

「胄案清點歷年經濟統計,兩漢之時,工商於國家歲入的比例,不過二三;有唐一代最好的年歲,不過三四;而我大宋立國百年至今,將鹽,沽,茶,冶,市易,計司和皇室管轄的左右庫,內藏,封樁,以及地方公使納入歲入合計,工商之入,已占十之六七!」

「故而司馬學士之言,於兩漢是為真理,到今天,卻值得商榷了。」

「為什么呢?因為農時是固定的,而工商產出,則是不固定的。」

「北方種麥一季,南方種稻兩季,就稻麥而言,地不可增,則農賦不可增。」

「工商則不然,如果將工坊比喻成土地,金融流通比喻為水渠,產品比喻為稻麥,則其產出,完全依賴與生產與銷售效率。」

「就以蜀中產鹽來說,十五年前,蜀鹽開始枯竭,這就好比農業遭遇旱情,然而自深井打出,工藝改良,大船造好之後,如今蜀中,鹽產量比十五年前,所增不下十倍!」

「即便這樣,市場遠沒有飽和,鹽價至今未降,為什么呢?因為有很大一部分用在了別處。」

「或者用於庫藏,作為鹽鈔寶鈔的對等質押品;或者作為原料,用於生產其余物資。不管如何,司馬學士所言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之論,適用於千年之前,卻不是如今的現狀。」</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