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頭搖頭:「沒有了。」
陳昭明急道:「一艘都沒有了嗎?」
老郭頭突然想起一事:「上游還有一艘大帆船,說是少保爺特意撥給章參政的,那船速度極快,不怕大水,參政才敢這時節從黃河過來。」
陳昭明合掌:「夔州型!太好了!上邊的帆布也能大用!」
老郭頭好害怕:「那是參政的大船……」
陳昭明絲毫不以為意:「事急從權,便是御舟都用了!何況那船,本來就是我們的!」
老郭頭說道:「那我這就去調!」
陳昭明從腰上解下一個針腳讓人極度不適的綉囊:「老人家不用去,君萬,這個拿去給船東看,他肯定認識!」
王君萬飛身上馬,陳昭明喊道:「還有幾個時辰,讓他們裝上土石駛過來!」
王君萬跑了過來:「山長,郭教頭說可以起爆了!」
陳昭明拉起老郭頭:「走,先避一避。」
幾人跑到了離爆破點幾百米外站定,老郭頭就聽見「轟隆!」「轟隆!」數聲巨響,大堤上閃出了幾道火光。
緊跟著金屬哨的聲音響起,炮班和理工小組的人帶著民夫擎著火把沖上,將炸松的泥土朝大堤兩側推下去。
不久,鑼聲又響了起來,火把再次四散,沒過一陣,又是「轟隆!」「轟隆!」數聲讓腳下大堤都在顫動的雷聲。
這注定是緊張的一夜,天色微明的時候,郭隆過來:「山長,溝開好了!」
老郭頭擔驚受怕了一夜,聞言連滾帶爬地跑向前方,就見一條嶄新的大溝,如同一道巨大的刀痕,出現在了大堤之上!
老郭頭終於對陳昭明改觀了:「先生……先生莫非應龍轉世?」
陳昭明搖頭,看著上游行駛而來的巨大船只:「我們的船到了。」
船上已經裝滿了石頭,船老大靠著大堤下了錨:「姑爺!船給你弄來了,除了土石,還帶了百袋水泥,參政說你這里吃緊,先緊著你用!」
陳昭明不由得大喜:「趕緊卸貨,帆布撤了作為蒙布包裹土石,舟上安放炸葯,到時候炸船封堵缺口!」
種朴打著還能跑的不多幾匹馬跑了過來:「山長,洪峰抵達澶州了!」
陳昭明咬著牙:「趕緊!抓緊最後一點時間!」
所有人開始爭分奪秒地卸水泥,拆帆布,蒙船,安放炸葯,沒等完全妥當,就聽見堤上的鑼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快快快!」王君萬招呼還在忙腳亂插引信的錢谷苗履諸人:「先撤!一會兒再說!」
幾人急急忙忙地鑽出底艙,錢谷還一邊跑一邊放引線軸,放到船甲板上將線軸一丟,被王君萬抓著衣領拎著跳下大船,朝堤上跑去。
就這么些光景,河水已經漲到了大溝之下,浪頭離溝底不過一尺。
陳昭明吹響了哨音,這回老郭頭看清了,幾條用木棍支著懸空的繩索,線頭冒著火星,飛快地朝著地上埋著的幾個巨大錫皮箱子燃了過去。
緊跟著就是地動山搖一般的強烈爆炸,幾處炸葯幾乎在同一時刻炸響,大堤震動,眾人立足不穩,摔倒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抬起頭,就見瓠子埽被大堤約束了千年的黃河水,似乎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猛然咆哮起來,以威猛的聲勢,沿著缺口傾瀉而下!
缺口處松軟的土石,被水流帶著猛然拋向大堤之下,一塊一人合抱的石塊,竟然被足足拋飛了數十尺,等它再次落下的時候,底下已經是渾濁翻滾的水流。
噗通一聲,巨石濺起一朵浪花,再無蹤跡。
瓠子河干涸多年的水道,瞬間水滿逾丈,沿岸的夾堤被不斷沖毀,洪水攜裹著河底的枯草,河邊的灌木,石塊,在洪流翻滾著,浮沉著,朝著下游呼嘯而去!
大河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