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本末(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1262 字 2021-02-21

偽鈔五十貫以上就是大案,光十州官員們幾案上的加起來,都已經夠了!

卻見高世則回到台上,拎起一個柳藤箱子打開,將里邊的東西倒出來,竟然還有滿滿一箱!

州官里邊膽小的幾位,兩腿都已經在哆嗦了,這尼瑪得有五萬貫以上,這是要驚動全天下的彌天大案!

蘇油說道:「大家可以拿起偽鈔來看看,其實制作得並不算精良,對於精細些的人來說,也不算太難識別。」

「但是罪犯也極度狡猾,大宋寶鈔五貫以上,采用五色套印,制作極難。因此他們限於技術,只仿造了三色以下套印的寶鈔,最大面值不超過五貫的那種。」

「對於鄉間升斗小民,他們囿於辨識能力,往往就被賊人蒙騙。」

「還有就是煙花柳巷,賭坊瓦舍這些魚龍混雜,燈火昏暗的地方,也是賊人們出手的好地界。」

「大家再細看偽鈔所用的紙張,質量與寶鈔用紙差近,雖然對光不見水印,但紙中一樣夾雜有五色南海蕉麻絲絮,因此也極具欺騙性。」

「列位,之所以要查空白廢檔,是因為這些偽鈔所用的紙張,本就出自皇宋汴京鈔紙局,是給官府印制會計財檔、房田地契、印花稅票專用!」

室內都傳出了低低的驚呼,卻聽蘇油冷冷的聲音說道:「匡太守,前日我命各州府查繳空白廢檔,你博州一州兩縣的賬房就起火,難道真是巧合?」

匡師古卻異常鎮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人在大名府,未出幕府一步,難道還能收買府內衙役,或者身具天師道術,飛回博州縱火不成?」

蘇油笑道:「之前我只說了你博州官衙失火,燒了檔房,你就說所幸燒掉的本就是需要作廢的過期空白賬檔,匡太守,這又該如何解釋?」

匡師古答道:「知道司徒為政風格,每到一地,必先清理賬目,統計統籌,我就提前命戶房料理會計檔冊,以備司徒詢查。」

「故而博州的賬冊都在官署,而檔房里存放的,就只剩下那些空白賬檔,這很合理吧?」

說完對著蘇油拱手,義正辭嚴地說道:「司徒身蒙朝廷隆恩,按治河北,不以治政民生為重,卻無故懷疑朝廷命官,巧計為牢。」

「下官敢問司徒,此番召我等前來,真是為了這本綱要呢?還是為了凸顯官威呢?」

「座上幾位的身份別以為老夫不清楚,王彥弼是徐國大長公主的長子;高世則乃公紀之子,太皇太後侄孫;王寀年後會尚嘉國長公主。」

「下官還請司徒明辨是非,擇處清濁,不要希媚外戚宗親,有污清節,與士大夫成壑!」

「哈?」蘇油不禁失笑:「太守當真是好口才。」

用目光掃視了一遍其余州官,蘇油說道:「這就是我要大家一起來的原因,我是真怕啊……怕河北官場,因為此案產生對宗室勛貴背景官員側目的風氣。」

「我朝鑒於前代之禍,隆遇士大夫,與其共治天下,對中官、外戚、勛貴嚴加制衡。」

「但這並不意味著,中官、外戚、勛貴們任官的時候,就連自己的正常職務都不能行使了。」

「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能夠做到的人,又怕什么監督呢?」

「所以我認為,對中官、外戚、勛貴,固然要嚴加制衡,然士大夫對於自己,同樣也應當樂於接受監督,以幫助自己正心誠意,敬畏驚剔。」

「而大家還要清楚一點,那就是朝廷的監督之制,本不是針對在座絕大多數潔身自好,忠勤克敬的君子的,而是針對那些混進我們群體里邊,玷污士大夫聲名,平日里口誦詩書冠冕堂皇,私底下貪贓枉法男盜女娼的偽君子,真小人的!」

「因此我們大可不必計較監督者的身份,而是要先計較計較,自己害不害怕被監督!」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先弄清楚孰為本,孰為末!」

匡師古的臉色變了,自己企圖挑起外戚和士大夫對立的企圖,落空了。

蘇油心中冷笑,老子是老堂哥訓練出來的人,跟我蘇家人耍嘴皮,有一個算一個,在座的全都只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