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老了,膝下又無兒女,不如就托在公子門下,做個清客師爺。」
「等我們老了,動不了了,也有人養老送終,賢妻以為如何?」
歸氏說道:「都依夫君你,你一身學問卻難展抱負,以後能跟隨王公子,給他出出主意也好。」
王晦哈哈一笑,似乎放下了心頭萬鈞的包袱:「公子今日有句話,真是說到我心里去了。」
「什么話?」
「他說司徒曾經說過,人的一生,其實君子小人之性,一直並列貫穿其中,這就是永遠存在糾纏,除之不盡,斗爭不息的一對……矛盾。」
「所謂君子,不過是時時警惕擦拭,努力去掉自己人性中惡的那一面,努力保持善的那一面的人。」
「哈哈!憑此一語,為夫心中塊壘盡去,不如就盡力輔佐公子一場,作為報答!」
「嗯!」歸氏看著自打那件事後,第一次神采飛揚的夫君,眼中閃現出淚花:「不過先得助公子拿到進士功名才行!」
「功名其次。」王晦輕松一笑:「且看為夫先作篇文章,給司徒和公子斷絕一場隱憂。」
不過數日,汴京時報的主編晏小山,就收到一封來自大名府的投稿——《博州二太守傳》。
文字清簡,只簡單講述了博州曾經兩個太守的故事。
其一是發生在後晉開運三年,黃河決堤,水圍博州城,博州太守羊公率軍民治水,但無論如何拼命搶險,也無法奈何洪水泛濫。
面對城陷民亡的慘狀,羊公向天痛呼:「黎民何罪,遭此浩劫?我請願以死殉職,祈求蒼天免這方百姓災難!」
呼罷,投水而亡,洪水即落。
洪水退去後,羊公的屍首在一處村庄發現,百姓感念羊公,便將之葬於那個地方,並立祠奉祀。
宋得天下,太宗長子楚王趙元佐聽聞此事,曾賦詩贊嘆,詩雲:「身為犧生禱於洪水,水勢難清沒而水止。民思其仁立祠以祀。嗚呼,偉勞不書於史!」
其二就發生在數十年前,大宋狀元李迪有個叔叔輩,也到了博州當太守,不過很遺憾和羊公一樣,同樣沒留下名字。
一日李公在城門等候監司派來的使者,屬下官吏報酉時已到,李公便急命閉關。
一會兒使者到了,因城門已經關閉,不得入內。
李公與之語於門隙,使者請入見,李公回答:「朝廷法制酉時必須關閉城門,這門我不能開,請使者於城外委屈一宿,明日相見吧。」
又有一天,李公收到來自京中的郵件包裹,打開來發現里邊還夾著家書。
於是李公立即熄滅了官燭,點燃私燭閱讀家書,讀完之後,才重新點起官燭,繼續閱讀公文。
當時遂有「閉關迎使者,滅燭看家書」之句。
兩個無名太守的故事都很簡單,然而晏小山敏銳地發現了這篇文章對報紙銷量的價值,立刻原文刊載。
果然,當期報紙銷量激增,汴京城中展開了大討論。
沒有別的原因,匡師古偽鈔案,同樣發生在博州,他的身份,同樣是博州知州!
人雖然死了,但是匡師古在朝中尚不乏有同情者,還是拿著「刑不上大夫」那一套說事兒,認為朝廷量刑過重,誅殺過速。
等到博州兩位曾經清廉奉公的無名太守事跡被挖掘出來,刊載於報紙之後,匡師古立刻就失去支持。
這就叫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開封府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同樣是一個地方的主官,差別怎么能如此之大呢?
朝中大佬們,你們的同情心,是不是該放到本應青史留名,卻遺憾只留下事跡的羊李二公身上,而不是放在那偽鈔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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