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一十八章 餞行(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1365 字 2021-02-26

如今的宰執們也不是司馬光王安石那樣的硬貨,缺乏「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那般氣概,頓時壓力山大。

結果蘇油也同樣壓力山大,老子辛辛苦苦苟了幾十年,人緣兒這么好?一道奏章申請於一路試行而已,現在搞這么大,還要不要老子活了?

還有,能不能快點決定,這還等著四處巡視呢!

……

二月末,汴京,玉津園。

高滔滔和趙煦在此餞別文彥博。

老頭出身於真宗景德三年,到今天已經八十四歲,依舊精神矍鑠身體硬朗思路清晰,超長待機到曾經讓蘇油建議京師大學堂醫學院成立專項課題予以研究——老師兄這暴脾氣老頭,他咋就能活那么久呢?

當然趙頵才不會搭理這等荒唐的提案,開什么玩笑,哪怕貴為王爺,這老頭的棍子挨了都是白挨!

人瑞啊!

文彥博是高滔滔和司馬光呂公著執政之初,害怕鎮不住一幫鬧塘魚,特意請回京城來坐鎮的。

文彥博也的確沒有辜負重望,司馬光長期卧病,是他和呂公著一起,將朝堂料理得清風雅靜。

之後選出的蘇油、范純仁,也是時論公認的「良相」。

其實老頭坐鎮一年之後就不理事了,上書幾次求去。

高滔滔連下兩詔,曰:「西伯善養老,而太公自至;魯繆公無人子思之側,則長者去之。公自以為謀則善矣,獨不為朝廷惜乎?」

又曰:「唐太宗以干戈之時,尚能起李靖於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際,不能用裴度於未病,治亂之效,於斯可見。」

老頭讀完詔書都嚇著了,啥意思,這是說我走了之後如果朝堂亂掉,都算是我的鍋?

於是不敢言去,復留四年。

如今扶上馬都送了幾程,首相都換到第四個了,老頭不敢再留,至是請去不已。

庚戌,詔以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護國軍、山南西道節度使致仕,令所司備禮冊命。

老頭上書,認為恩賞太厚,乞免冊禮。

高滔滔從之,不過為了表示對文彥博的感謝和尊重,在玉津園為文彥博設宴餞行。

時近三月,玉津園的垂柳已經開始抽出嫩綠的細葉,一些早開的桃李開始作花,園內剪去飛羽的黑天鵝帶著小天鵝悠閑地游著,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除了高滔滔和趙煦,群臣都齊來捧場。

高滔滔命趙煦代自己敬了文彥博數杯,又命群臣寫詩做賀,最後才將文彥博請到閣內,讓趙煦侍立一邊,與文彥博隔著簾子交談。

高滔滔說道:「太師王佐之才,當年克平妖難,致位丞弼,雖以人言去位,而天下之望日隆。」

「再相之時,秉忠竭誠,首議建儲,之後絕口不言。直到神宗之世,老身方才知曉。」

「我欽佩太師的,不是首建大議,更是有功不居。蓋老成之臣,閱世滋久,涉歷獨深,聞望足以服人,議論足以定國也。」

文彥博趕緊謙謝:「老臣所為,皆為國家,當時之事,實乃當時之必行。」

「即便老臣不言,也必有良臣言之,實在當不得太皇太後這番隆遇。」

高滔滔不禁感慨:「深望而謙退,德具而才兼,龍昌期能教導出太師和蘇明潤兩位弟子,於我大宋實在居功至偉,歐陽修當時之論,如今看來,不免過苛。」

文彥博躬身道:「師德固然厚重如泰山,然歐陽文忠公當時之論,也是未知龍師之德性,以為故作聳聞驚論,刻薄求名耳。」

「二公若有知,相逢於地下,亦當互揖微笑也。」

「因為人難自知,亦難知人。龍師之議周公,其實並不是薄周公當時其人其事,是議今人今世,實無周公可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