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貪心(1 / 2)

我還沒來得及優雅從容地退場,張明朗早已經沖上來,在身後抱住我,似乎是篤定地說:「陳三三,我保證,我現在只愛你一個人。」

嗯,是的,是保證現在只愛我一個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張明朗,在過去的漫長的三年歲月里面,你也能飛快地忘掉陳三三,忘掉那個曾經在你面前膽小懦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一無所有的陳三三,你能忘掉那個在咖啡店里面打了一千幾百塊的工灰頭灰臉卻曾經觸動你心弦的陳三三,你能忘掉那個全心全意愛著念著記著你的陳三三,你能忘掉那個如同一陣風一樣出現在你的世界里蹦躂了一年而已就匆匆忙忙消失掉的陳三三,也能忘掉那個愛你如命跌入黑暗深淵的陳三三,轉而愛上其他人。

那么我是該偷笑,你後來選擇的,依然是我么?

可是我的心怎么那么痛那么亂,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在里面胡亂揮舞,然後還有人往里面撒鹽,一層又一層,痛覺就如同夏天的沼澤里面瘋狂生長出來的雜草,它茂盛並且囂張,它瘋狂而又捆綁。然而最讓人難過的是,我深知自己沒資格難過。

分手之後,我還能去管誰誰愛上誰誰么?

真要表現出一副計較的樣子,也不過是得到一個賤人瞎矯情的罵名罷了。

而我在今天,也還是能把自己的想象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登峰造極爐火純青。

沒錯,我那么卑微地想,或者張明朗,他其實並沒有多愛我,重逢之後的種種糾纏不過是不甘心,後面對我的種種好各種好,是出於虧欠與負罪的心態。

疼又從心里最深的地方涌上來,如同難以平息的海浪一般,將我淹沒。

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身後的人,我說:「你愛我嗎?」

張明朗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我聽到他說:「愛。」

可是我該死的,我還要問:「你愛她嗎?曾經有過嗎?」

沉寂了很久,張明朗忽然松開我,快步轉移到我的面前,伸手扶住我的雙肩說:「陳三三,你別這樣,我跟她過去了。」

我的腦海里面,因為他這句話,似乎有著誰,拿著錘子在敲來敲去,嗡嗡作響。

忽然就冒出了王菲唱歌的某一段歌詞。

每只螞蟻,和誰擦肩而過,都那么整齊,有何關系。每一個人,碰見所愛的人,都心有余悸。

而你張明朗,再見她的時候,未必是心有余悸,可是我能感覺到你的微微動盪。

我想,如果這一刻,我還要老一些,我還要老上幾歲,我已經經歷過太多得失太多破碎,或者我會聰明一些,就此打住,不再糾纏,用成熟一點的想法,不再去無理取鬧,不再去問個是非黑白,不再往自己的心口里面種刺,也許後來我們的結局,不至於如此悲慘。

而我錯就錯在,我還年輕,我覺得愛情很美,我覺得愛上一個人,要么驚天動地要么細水長流,不管是哪一種都好,永遠的忠誠度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錯也錯在,把那點小小的可悲的脆弱的愛情看得太厲害,我以為它是銅牆鐵壁,它堅不可摧,卻難以預料當敵人勢如破竹的時候,我連苦苦堅守的力氣都沒有。

於是我在深圳冬日冷冷清清的星空的見證下,一字一頓地問:「你跟她,怎么一回事,我想聽聽。」

張明朗愣了愣,有點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訕訕地說:「別鬧了,陳三三。」

我哦了一聲,然後淡淡地丟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我依然是那種庸俗的小女人,我能問的問題,依然是來來去去的那幾個。

我說:「你跟她發生過嗎?」

好像就是那么一瞬間,我感覺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全部不見了一樣,耳膜里面忽遠忽近傳來的車輛的聲音也消隱了一般,這個蒼茫大地,似乎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就這樣望著他,一直望著,直到看到他,似乎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一個字來。

他說:「有。」

我又哦了一聲,想要說些什么,卻感覺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後退了一步,我低下頭來,輕聲說:「我知道了。」

說完,我想要走,張明朗飛快地拉住我,加快語速說:「陳三三,你聽我說,那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們剛剛分手,我媽又出事,剛巧她在黃思敏之前飛過來上海陪我,我那時候思維有點混亂,就做了錯事。之後我很後悔,後來我就跟她散了,現在真的就是普通同事和校友關系,沒別的。」

「多少次?」

我沒接上他上一番說話,而是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張明朗依然拉著我的手,頭卻突兀地低下來,半響才說:「大概十幾次吧。」

我哦了一聲,掙脫開他的手,絞著手指,裝作鎮定地說:「然後你因性而愛,就喜歡她了么,然後又愛上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