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可她即便難過,也沒有一口應承下來,反而只是推了推面前的碗,說:「福子,先不說那個了,你嘗嘗這茶,真的甜。」郭楊氏福子殷切的看著姐姐,見姐姐只是唉聲嘆氣,便也不好繼續說話,端起那比自己碗要細膩得多的陶碗,一口便將涼茶下去了大半。

今日太陽毒辣,有這一碗涼茶下肚,福子明顯臉色好看多了,她砸吧了一下嘴巴,眼巴巴的望著姐姐,下一秒姐姐便又苦笑著給她倒了一碗,說:「姐姐也不是不理解你的難處,可娃他爹說了,咱家和別處一樣,每日的口糧那都是有定數的,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你要多一顆米那都難煞姐姐了,怎么又給你弄葷腥去?」福子不信,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叫魂一般的哭喊:「姐姐,你是不是非要讓我被瑞文休了才滿意?!當初明明爹爹是想喊我嫁給姐夫的,偏偏你看上他,我才讓給你的,現在姐夫成了人中龍鳳,你也成了主公夫人,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就這么一個要求,為什么就不能滿足我呢?」顧寶莛見慣了這位小姨的撒潑狀態,這等哭喊著實比不上上次在地上打滾來得震撼精彩。

他烏黑的眼睛見身邊的老娘猶猶豫豫,已然被這句話壓得喘不過氣,幾乎就要答應的樣子,卻沒想到聽老娘說:「福子,你再這樣說,可就真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咱們是親姐妹,看著你過得不好,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福子立即也不哭了,擦了眼淚繼續眼巴巴的看著富態的姐姐。

「這樣吧,你讓你家那口子別成天到處溜達,去跟著李將軍去慰問傷員,這種職位,我若是開口說話,還是能夠得來的,你們家也就寬裕一些,不必每天都讓你上山砍柴,下地種田。」福子的三角眼轉了轉,眉毛都皺成一個『八』字,為難的說:「這個我得回去問問瑞文。」「去問吧。」「那我去了啊。」福子說罷,動作迅速的下了炕,拖拉著臟兮兮的布鞋就往外走,臨了還不忘多看一眼顧寶莛小朋友抱著的茶壺,說,「七狗兒,來,把你那涼茶給小姨吧,你那沒出生的小北北還沒喝過這種好東西哩。」顧寶莛小手將茶壺柄捏得緊緊的,好像還么有反應過來:「啊?可是三哥哥也還沒有喝的。」郭楊氏福子卻笑著說:「你到時候再弄不就好了?」顧寶莛沒有看老娘是什么表情,只是看著老娘那短粗短粗的黑手,心里也不知道想著什么,最終笑著將大茶壺送出去,說:「那小姨記得把茶壺送回來,我家就這一個了。」「曉得曉得了!」好容易送走了三天兩頭過來哭窮的小姨,顧寶莛的小腦袋就被老娘的手輕輕摸了摸,雙手插過顧寶莛的胳肢窩,便將五歲的寶莛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親熱的擁抱著,聲音充滿鄉土氣息地笑說:「小七是不是不高興了?」顧寶莛看著老娘布滿皺紋的胖臉,伸手摸了摸,搖頭說:「沒有的,三哥哥剛才還打我了,不給他喝也沒關系。」「你呀……跟你爹一個樣子。」顧寶莛立即歪了歪小腦袋,好奇得眼睛里都閃著星星,當真整個人都像是小仙童一樣,光是叫人看見,便心情大好,像是欣賞了一副美景,吃了一頓佳餚一般。

他聲音奶里奶氣:「爹爹也喜歡喝涼茶嗎?」顧楊氏談起自己的丈夫,咧嘴一笑,見牙不見眼,黃色的牙齒便也暴露了個精光:「不是,你爹不愛吃甜的,但是對兄北很好。」「爹爹不是沒有其他兄北嗎?」據顧小朋友來到這個世界五年里的了解,他那位梟雄老爹全家死絕了,是個獨戶,後來入贅到了鄉紳楊地主的家里,楊地主家里有一對姐妹,姐姐叫楊粟,也就是顧寶莛現在的老娘,妹妹叫做楊福,是剛才哭鬧不止的可憐人。

除此之外,顧寶莛對那老爹了解不多,甚至連剛才小姨說的什么本來是她嫁給老爹的故事,也不知道。不過拜小姨所賜,今天算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