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厭涼抿了抿唇,到底還是開口說:「為什么要道歉,你沒有做錯。」顧寶莛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踮著腳一點點越過臟東西,跳出胡同,說:「我知道我沒錯,但是吧……他是六哥,我希望他開心,如果我道歉。」薄厭涼看著顧小七的身影,跟著走出去,幾乎是復制著顧小七走出去的步子,一分一毫都不差。

「不會的,所以不要道歉。你聽他剛才說的話沒有,希望大家都不要看他的臉,但又希望大家看著他不要害怕,你六哥很敏感,你道歉,他會覺得你在可憐他、嘲諷他,不道歉,他會認為你肯定也和那些欺負他的人一樣是個只看外表的混蛋,從此以後在心里更加責備你。」薄厭涼分析道:「你瞧,你怎么做都錯了。」顧寶莛挺意外的看著薄小朋友,說:「你懂得好多。」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很厲害,不像智茼,他那個只會讀死書的侄兒。

薄厭涼依舊不擅長接受誇獎,他避開顧寶莛的眼睛,沒有作聲。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呢?」打死顧寶莛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向一個小孩咨詢情感問題。

薄厭涼垂眸,看了一眼顧寶莛拉著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有點習慣這七公子的熱情了:「不怎么辦,他的事情和你無關,裝作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就行了,回去後也不要和任何人說。」「厭涼,你沒有兄北姐妹吧?」顧寶莛忽地問。

薄厭涼搖頭,但是很快又說:「這和有無兄北姐妹有什么關系?」「因為你沒有兄北姐妹,所以你能說出這種話,很正常。如果換做是男神……咳,如果喚作是你的父親呢?你父親被人欺負了,你就不會這么無動於衷了。」薄厭涼思考了一番,搖頭說:「不會有這種事情,我爹如果受欺負,他會自己欺負回去,沒有我什么事兒。」「他若是欺負不回去呢?」顧寶莛說,「就是那種全世界的人都排擠你爹,對你爹冷嘲熱諷,順便有事兒沒事兒再去打一頓踹一腳,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世界,你會怎么辦?」薄厭涼小朋友理智道:「不怎么辦,他會毀了那個世界,創造一個新的。」顧寶莛總覺得自己和薄厭涼的話題越來越跑偏了,但又驚訝於薄厭涼那仿佛顛覆世界易如反掌的自信,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繼續說自己六哥的事情,還是和這個小朋友說不要裝逼,裝逼會遭雷劈。

瞧出顧小七的不信,薄厭涼聲音淡淡的,有條有理地說:「要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嗎?」「願聞其詳。」薄厭涼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喜歡和自己對著干的顧小七著實有點生機勃勃的可愛,他笑了一下,又收斂著,控制自己的聲音,說:「有位書生年輕的時候因為不喜歡讀聖人之言,愛看那些陰謀詭計、權謀手段,研究陰陽之術,於是屢試不中,氣死了老母親,自暴自棄沉迷賭錢了一段時間,將家產全部敗光,被家里人趕出去,脫離了關系,只好在家鄉混吃等死,跟狗搶食,很長一段時間都食不果腹,這應當算是被排擠到快要死了吧?」顧寶莛小朋友點點頭。

薄厭涼繼續道:「可是後來,這位書生發現,有個同村的少年,十分有意思,頗有通天手段,有蓋世之能,有吞吐天下之雄心,他相信,這個少年可以助自己成就一番事業,自己也能成就他。後來他們的確成就了一番事業,榮歸故里,書生早已不是從前的他,人人見了莫說喊打喊殺,吐口水,全都恭恭敬敬跪下,叫他一聲,『薄先生』。」「薄先生!!!」這回輪到顧寶莛驚訝了。

如今,舊世界毀滅了,新世界的秩序正在緩慢形成,一切正如薄厭涼所說的那樣,有序進行著。

可顧寶莛不是不懂,他只時明白一件事,如果六哥被人欺負成這樣都不敢吭聲,但對著自己卻能吼出來,這是好事,說明窩里橫呀,自己說到底還是六哥認定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