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肖聽了柳公的問話,連忙說:「自然是見了。」「和她說了沒有?」柳肖亦是點頭:「說了,只是大妹不肯幫忙說上一說,反倒哭了一場,這些年里的確是苦了她了,但當初她也是個明事理的,誰能曉得如今卻忽然不明了,孫子好說歹說,她都只道是大公子一定能好,可我見大公子像是中風一般,渾身也就腦袋可以動,這世上可沒有中了風還能突然好起來的。」柳公沉悶的『嗯』了一聲:「既是這樣,改日若有機會,便送我一封家書過去,如琴這樣,可如何幫你二妹促成一樁姻緣?這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咱們柳家……被董家壓得太久了,那董家哪里有經世之學問呢?無非一些迎合旁人的花言巧語便不將我們這些苦苦做學問的放在眼里,這世道再不變上一變,恐怕後世無人知我柳家。」「董家那滿嘴的無為而治果然是空話大話罷了,這天下還是需要以仁治。」柳公說道這里,戛然而止,提起另一件事:「直省總督廖文沛之女與二皇子之間的婚事可定下了?」柳肖知無不言:「定了,那廖文沛仗著有幾分薄功沾沾自喜得很,到處同人說他家就要做皇親國戚。」柳公冷淡的道:「主公實在是太縱容他們了,前朝的官,我看就一個都不該留。」柳肖卻說:「但現在就卸磨殺驢又實在不好。」「嗯,我知道,到時候我會提醒皇上讓他小心點兒這些背棄前朝奴顏婢膝之輩。」柳公說罷,笑道,「恐怕等大婚之後,那廖大人就要後悔了。」「這怎么講?」「你瞧二公子可長得像主公?」柳公語氣藏著淡淡的看好戲之態。

柳肖這才恍然大悟,此前接到祖父消息,說是讓大妹撮合二妹與三公子之事,還有些不明白,即便大公子死了,也當是二公子上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三公子,現在一下全明白了!原來二公子竟也是收養的!

這等消息恐怕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就連他都不知道,更何況廖家?!

「如今主公天下初定,打仗過後,又遇天災,倘若沒有我們柳家帶頭捐糧,怕是度不過去,可捐糧也不過是緩兵之計,這糧是永遠也捐不滿的,就像瘟疫預防可以,但一旦發作起來,定是阻止不了,非得隔絕整個城池,以保其余眾生。」柳肖聽了這話,皺了皺眉,說:「可祖父你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是說要傾家所有捐糧的啊。」「捐是要捐,可近三年來恐都有大旱,自然是要先留存足夠三年的京用之米,才能管那些難民之米。主公戰場上殺伐果斷,可一遇到這種事情便過於婦人之仁。」柳肖忍不住為主公說話:「想必是因為主公早年也是餓過肚子,不忍見百姓為其苦罷。」「所以當仁時仁,當狠時狠,乃為大局。日後智茼或你二妹之子能夠懂得,這天下便安穩了。」驟然聽見這話的柳二妹臉頰通紅,手里捏著的絹帕被她緊張地纏繞在手指頭上,低著頭,咬著下唇,眼里都滿含羞澀。

柳公對孫女道:「十天之後,便是主公的登基大典,屆時你與你母親會到皇宮,拜見皇後,可要給皇後留下個好印象,再有你姐姐幫忙安排一下與三皇子見一面,憑園淑你的才學相貌,那三公子非你莫屬。」柳園淑矜持地點了點頭,心里模模糊糊勾勒出一個人影,給這個人影加上了一個玩世不恭、瀟灑霸氣的傳言後,便是芳心大動,渾渾噩噩,根本記不住自己的使命究竟為何。

柳公說罷這些事情,終於是擺了擺手,讓兩個小輩先下去,單獨對著自己的獨子柳悟塵道:「明日的差事,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