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萬年不化的憂愁,他皺起眉來,勸道:「太子殿下,今日便早些歇息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十六歲的太子殿下笑道:「你盡縱我,我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下午跟著厭涼參加鮮卑摔跤節,回來的時候又逛了一圈兒的集市,晚飯過後還打了個小盹兒,哪里就累了?」貴喜苦笑著彎了彎腰,幫太子殿下將鞋子擺正,又連忙跟著去了書房,這書房重地,除了個別幾位,把守森嚴,就連夜里門口都站著兩個巡邏的太監,南三所三所外面更是又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一聲令下,連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太子的三所院內!

三所的書房從前是同住在三所的太子與薄公子共用,後來薄公子長到十二歲,便不住在宮內,平日都是從義王府進宮學習,書房也就全歸了太子。

入了書房後,貴喜將書房的門栓閂上,特地又讓小太監們泡了安神的葯茶送來,回頭再看太子殿下,已然非常自覺的坐在書桌旁,肩上披著單薄的外衣,翻閱滿桌的寫滿字跡的書。

這些書每一本,都是顧寶莛親自書寫的,從第一本到如今修訂過的第十本,每一本都更加貼近曙國的現有國情,是最最基礎的兒歌識字課本。

從識字到算術,從基礎物理運用到曙國菜譜,甚至還有很多顧寶莛自寫下來只有薄厭涼看過的地理課本,每一本都是顧寶莛花費了大量時間為現在做的准備。

他從中挑出幾本專門用於啟蒙教學的識字畫圖課本十套,交給貴喜,說:「你將這些先放進箱子里,明日我要帶著這些去清靈寺,還有,今晚有信嗎?」顧寶莛問的是智茼那邊有沒有小太監過來送信,貴喜搖頭,說:「一般那邊的爺來送信的,都是個身材矮小的小太監,那小太監會模仿鳥的叫聲,一般連叫三聲的才是有信,今日太晚了,恐怕是沒有了。」顧寶莛『哦』了一聲,濃秀的不似凡人的面龐被燭光照得多了幾分人間的暖意,少年太子手指頭在桌面上點了點,提筆繼續寫著一份密信,信上全是小寫的英語字母,但讓洋人來看,又絕對看不懂。

待顧寶莛停筆,將信裝進信封後,才笑著對貴喜說:「過段日子,我恐怕就要忙起來了。」貴喜公公很善解人意地微笑,道:「奴才知道,三殿下就要回來了,四王爺的工部鋪路也要開工,氏族之首的柳公駕鶴西去,日後朝堂上恐怕也不會隔三岔五就有人彈劾殿下了,都是好事。」「不,我說的忙,是我要辦學堂了。」顧寶莛與貴喜認識十年,從小到現在,什么都和貴喜說,「四哥今日同意了,我就打算著手辦了,起初肯定是有難度的,但此刻正好,用十年二十年的時間,能讓百姓都識字,我想,就已經很好了。」也就是掃盲。

「喏,這是我給四哥的信,你親自送去四王府。」顧寶莛說著,將那寫滿了拼音的信給了貴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