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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是誰做的?」聽見四哥又問話了,顧寶莛這回可不敢瞎猜,他心里反復斟酌了一番,覺得四哥的政敵也沒有幾個,敢給四哥使絆子的,能有誰?!

顧寶莛心里有數,卻不肯說,只是一邊喝著水杯里的水,將口中刷過牙後的粘液全部混著清水吐出去,然後才說:「那可有人受傷?」四王爺聲音冷淡:「死了十幾個工匠,藍少將一個人背了二十多趟的傷員,但也都是半死不活的了。那都是水泥廠的老匠人,他們對調配水泥得心應手,要我重新再找人,讓他們做成之前熟練迅速的樣子,恐怕又得幾個月。」四王爺擔心的不是人,是他的時間。

顧寶莛卻捕捉到的是傷員,他立即滿腦子都是皮膚被燒傷的畫面,那些膿水,焦炭一樣的肉,無望的眼神:「傷員現在怎么樣了?」四王爺見小七表情難過,便某些直白的話都封在顏色淺淡的薄唇里,僅僅說:「我來這里,是讓你知道顧溫干的好事,不是讓你難過的。」這話真是矛盾至極,顧寶莛這些年,月月與三哥都有書信往來,月月不落,從生活瑣碎到讀書如何,從邊關戰事到吃喝如何,什么他們都在聊,除了未能見面,簡直就像是三哥從未離開他一樣,成日嘲諷他沒斷奶,肯定長胖了,等等,是個討厭又無法割舍的存在。

當年三哥凶殘的害孕婦早產,顧寶莛尚且也不怪罪三哥,心里頭頻頻為其開脫,現在聽了這種話,自然也是想要為三哥辯解,下意識地說道:「可能是誤會。」「小七你若是認為是誤會,那便是誤會,當我沒說罷。」四王爺說著,雲淡風輕地站起來,准備離開,好像是過來告狀的,又好像只是過來說說家常,根本不需要顧小七表達什么態度。

結果走了兩步四王爺又復回,垂眸盯著滿臉愧疚的小七,說:「和你沒有關系的事情,你不需要做出一副罪過的表情,多大的人了,怎么還是這樣容易自責?」顧寶莛懵然地看著四哥,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心情是什么:「我沒有……」「所以很多時候我不想和你說太多,小七,你可以和老三繼續兄友北恭,但是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他從前便沒有什么敬畏之心,如今回來便更無法無天的,你自己心里要清楚這一點。」顧逾安說罷,伸手摸了摸顧小七的臉,拇指揉過顧小七的眼瞼,說,「眼睛紅了,昨夜沒睡?」顧寶莛心里七上八下,含糊道:「沒有,四哥,那些傷員,你送到我的庄子上去,下午我與六哥去一趟,會戴上一兩個太醫。」顧逾安沉默了一秒,說:「好。」雖然他並不贊成堂堂太子去管這些人的生死,去操心單獨幾個人的傷病,可太子也是小七,小七想要這么做,是因為良心不安,替別人良心不安,顧逾安從來不會拒絕小七。

「好是好,只不過沒有下次,這件事也不可外傳。」四王爺顧慮得更多,他必須考慮小七這樣做,會不會導致許多燒傷患者,或者更多更多其他身有殘缺之人上京來要求太子治病。

這可不是什么天方夜譚的事情,人心都是自私的,但凡殺了神仙就能活下去,那神仙恐怕不夠人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