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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館么?你坐過來些。」

啞女緋紅著臉坐得過去些。

他微微皺眉:「你不會說話么?」

她遲疑點頭。

他握住她的手:「怪不得一直以來都不曾聽過你說話,原是不會說。」

她微微抬眼看他,又不好意思低下頭,卻沒有將手抽開。

黎庄公十八年春,姜國戰敗,以邊境兩座城邑請和,黎姜兩國立下城下之盟。盟約訂立不久,黎庄公將大將軍之妹宋凝收為義女,封敬武公主,譴使前往姜國向姜穆公提親,意欲促成宋凝和沈岸的婚事,結兩國之秦晉。宋凝從前不能讓沈岸知道她是誰,因隔著國仇,怕沈岸寧死不受黎國人的恩,不讓她相救。其實完全是她想太多,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就是說英雄受人恩惠時一般不問恩惠來處。但如今她是要嫁去姜國,嫁給心目中的英雄,她記得沈岸說要娶她,不管他愛不愛她,她要讓他兌現諾言。這就是男人們普遍討厭對女人允諾的原因,因為她們的記性實在太好,並且總有辦法將這諾言強制執行。宋凝寫成一封長信,信中附了當初摔碎的半塊玉佩,請提親的使者私下送給沈岸。

直到送親的隊伍啟程,宋凝也沒收到沈岸的回信。但這件事無傷大雅,頂多是一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因主流畢竟是很和諧的,主流就是沈岸答應了黎庄公提出的這樁婚事。宋凝在心中反復推論,覺得第一,沈岸親口提出的要娶自己;第二,沈岸親口答應的姜穆公會娶自己,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十分配合,此事已然萬無一失。

沒想到終有一失,卻是天意。這是個很玄的說法,但不玄似乎不足以說明命運的陰差陽錯,就如宋凝,就如我。

洞房夜里,圓月掛於枝頭,浮雲鋪在天際,喜燭映照出重重花影。宋凝醞釀半天感情,要在沈岸揭開蓋頭時給他最明艷的笑。她長得本就絕色,黎國王都的紈絝子弟雖然集體不願討宋凝做老婆,但對她的美貌基本上眾口一詞的肯定,這一點其實很不容易,也可側面反映黎國的紈絝們審美水平普遍很高,並且趨於一致。因是絕色,絕色里漾出的一個笑,就自然傾城。沈岸挑開鴛鴦戲水的紅蓋頭,看見這樣傾城的一個笑,愣了愣。

宋凝微微偏頭看著他,笑中溢出流彩的光。他面上沒什么表情,是她熟悉的模樣。她想,她這一生的幸福都在這里了。家中的老嬤嬤教她在新婚當夜說令人憐愛的話語,比如「夫君,我把阿凝交給你,好好地交給你,請一定要珍重啊」什么的。她想著要將這句話說出口,還在醞釀,卻聽他冷冷道:「你可知今夜坐在這喜床邊的人,原本該是誰?」

她不知他說的是什么,抬頭道:「嗯?」

他眼中寒意凌然:「我聽說,是你哥哥向黎公提的議,讓你我結親。為什么是我?就因我曾在戰場上勝過你一次?宋凝,難道此前你們沒有打聽過,我已有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