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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只當握在手心里的是一條命,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想要便要,想扔便扔,沒有想到那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一顆真心。

九月鷹飛,王家圍獵。錦雀終於好得利索,容潯擔心她在府里悶得太久,帶她去散心。大約流年不利,一散就散出問題。這幾乎是意料中事,只怪容潯不夠小心,不知道財不露白,才女也不能露白,何況錦雀這樣多才多藝。圍獵中,景侯容垣的小雪豹不甚被哪里來的流箭所傷,正好讓懵懂迷路的錦雀救下,看似只是尋常好人好事,但第二日,前爪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小雪豹便由宮中的宦臣抱著送進了容府。景侯之父靖侯因一頭雪豹與其母夏末夫人定情,是傳遍整個鄭王室的風月美談,容垣身邊的小雪豹正是當年那頭雪豹的子孫,將其送入廷尉府,其意不言自明。簡單來講,就是景侯容垣看上了錦雀,暗示容潯可將府上的這位女眷送入王宮。

當夜,鶯哥收到容潯下任務專用的秘信,這還是三月里頭一回,掛在牆頭的長短刀久不飲人血,都失了戾氣。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卻驀然生動,溢出琉璃般的華彩。信封在手中顫了好一會兒才被緩緩打開。昏黃燭火映著白紙黑字,尋常難以動容的鶯哥紅潤臉龐忽然血色盡褪,眼中的華彩也瞬間熄滅。撐著桌案幾欲跌倒,良久,卻輕輕笑了兩聲,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地影出一行字,龍飛鳳舞、滄潤遒勁:「代錦雀入宮。」她拿著那封信看了許久,將它靠近燭火,火苗舔上來,頃刻化為灰燼。

那一夜,浮月當空,星蒙如塵。容潯的清影居再次迎來刺客,不愧全大鄭被暗殺次數最多的朝臣,也可看出廷尉這個職業著實高危。月影搖晃梧桐,沙沙聲寂寥如歌。容潯靜靜立在書案前,手中還握著一方墨石,燈台的蠟燭被刀風所滅,燭芯慢吞吞騰起兩抹青煙,鶯哥的刀穩穩貼住他的脖頸。

他抬頭看她:「我沒想過,你的刀有一天會架在我脖子上。」

她笑笑:「我也沒想過。」

風吹得窗欞重重一響,她微微偏了頭,帶了疑惑神色:「你不害怕,因為你覺得我不會殺你,你不相信我會殺你,對不對?」

他卻只是看著她。

她身子極近地靠過去,幾乎將頭放在他右肩,假如將仍未放松貼住他左側頸項的刀刃忽略不計,那簡直就是一個纏綿擁抱的姿勢。她的聲音輕輕響在他耳邊:「我也不相信。」語聲多么輕柔,語畢動作便多么凶猛,剎那間手中短刀刀柄已交付到容潯手中,她握住他持著刀柄的右手,直直向自己胸口刺下去。刀尖險險停在胸膛一指處,鮮血沿著容潯緊握住刀鋒的左手五指匯成一條紅線,他蹙緊眉頭,低沉嗓音隱含怒意:「你瘋了。」

她瞧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我沒瘋,我很清醒。你看,我還知道哪里是一刀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