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睡到傍晚時分,蘇錦書才醒過來。
甫一睜眼,便看見許久未露面的宋長安。
他臉色越發白,身上不再穿之前那套西服,而是換了套青綠色的衣衫,寬袍大袖,風度翩翩,像個濁世里的佳公。
蘇錦書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抓過旁邊桌案上的白瓷葯碗,往他的方向狠狠擲去。
他並無實形,這下自然落了一個空,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發出清脆的聲響。
門外守著的兩名婢女聞聲連忙進來,誠惶誠恐道:「公醒了,請問您有何吩咐?」
她冷聲冷氣:「無事,你們出去。」
婢女們戰戰兢兢地出門,悄悄去報大人。
宋長安咳嗽一聲,面帶歉意:「對不住,這陣有點事情要忙,剛回來。」
見蘇錦書並不答話,他又小心地繼續說下去:「你猜的沒錯,季棠確實是本次要攻略的男配,我看見他的滿意度已經非常高了,想來這個世界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結束。」
蘇錦書半坐起身,只覺下半身酸痛難言,不由越發生氣,冷笑道:「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宋長安默不作聲。
僵持了一會兒,蘇錦書暫時按下火氣,道:「這個世界不太對勁。」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宋長安愣了下:「哪里不對勁?是你太多疑了。」
「原身和季棠交惡,忠心輔佐皇上,卻從未遇到過這么多波折,最後也不過是鞠躬盡瘁,意外而死,並無一人加害。怎么我投靠了季棠,卻三番兩次涉險,避無可避?」蘇錦書咄咄逼人。
宋長安蒼白無力地解釋:「你選了季棠做攻略對象,故事線變化也是正常的。」
「但什么南疆神女,在原身的記憶里可是從未出現過。」蘇錦書揪出疑點,「有些事的走向會變化,卻不該無生有。」
「宋長安,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宋長安沉默不語。
「既然你不說,以後也不必再出現了,對我而言根本毫無用處。」蘇錦書不想再與他多言。
宋長安怔了會兒,留下一句:「我只能說,我會盡力幫你。」說完便消隱在空氣。
季棠此時推門進來,身上紫色的衣袍已被鮮血浸透,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
他正在地牢里親自對那些人刑訊逼供,剛斬斷那「神女」十根手指,便聽到婢女來報蘇錦書已經蘇醒,忙不迭趕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看見蘇錦書面沉如水,地上布滿碎裂的瓷片,他心里咯噔一聲。
「後悔了?」故作平淡地一邊問,一邊脫去臟污的外衣。
蘇錦書神色微緩,答道:「沒有。」
不復之前的諂媚模樣,像個沉靜的病美人。
季棠繞到屏風後,換了身干凈整潔的衣裳,這才近前來,問:「不裝了?」
心里卻十分忐忑,有種一切將要揭穿的惶恐之感。
蘇錦書忽然笑了,色若春花,清昳雅麗:「我裝得很不像么?」
季棠提著心,坐在床側,試探地伸手去理她額前凌亂的碎發,見她沒有躲,這才悄悄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