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呂鎮長,大堤整修工程,已經搞完了嗎?」
范鴻宇不動聲色地問道。迄今為止,他還沒有發過火,一直都是平平穩穩的,語氣並不嚴厲。
周子其便望向呂敏峰,顯然是希望他來回答范鴻宇這個問題。按照鎮里領導的分工,呂敏峰才是防汛抗旱工作的正管,蘆花鎮防汛抗旱指揮部的指揮長。
呂敏峰的尷尬緊張,絲毫也不在周子其之下,只是當此之時,他實在是沒有騰挪閃避的余地,只得硬著頭皮說道:「范縣長,基本快完工了,還差一點點……」
范鴻宇一擺手,打斷了他,問道:「差一點點是差多少?」
「這個,這個,大概還有幾公里大堤沒有加固吧……」
「到底是幾公里?」
范鴻宇毫不馬虎,繼續追問。
「可能,可能是三公里左右吧……」
呂敏峰硬著頭皮答道,脊背上涼颼颼的,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范鴻宇淡然說道:「好,帶我去看那三公里。」
呂敏峰頓時就有點傻眼,不自禁地望向周子其,向他求援。三公里這個數據,呂鎮長實在是信口開河,實際上還沒有整修加固的堤段,遠遠不止三公里。只是沒想到范鴻宇如此較真。
「范縣長。這個,呂鎮長可能記錯了,昨天下雨前,我了解過。應該還有五六公里的工程沒有完成……」
「五六公里?好,那我們就去看這五六公里的情況。」
范鴻宇毫不放松,緊盯著說道。
事已至此,周子其呂敏峰都被逼進了死胡同。沒有絲毫騰挪余地,周子其將心一橫,說道:「好的,范縣長請!」
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語氣也鎮定下來。
就算范鴻宇要抓典型,此時求饒也晚了。再說,周子其絕對不能向范鴻宇求饒。否則。就算范鴻宇原諒了他。只怕陸玖也絕不會原諒的。
周子其可不敢妄想自己能有李文翰那樣的好運氣,「背主求榮」,居然真的得了一個錦綉前程。陸玖畢竟是縣委書記,在雲湖的權威,絕非謝厚明可比的。范鴻宇可以硬生生的甩謝厚明一巴掌,謝厚明還得給他賠笑臉。同樣的動作,決不能用到陸玖身上。
縱算陸玖奈何不了范鴻宇。他周子其如果也像李文翰一樣,卻百分之百是「死路一條」。
干部任用,縣委書記的話語權總是最重的。
既然點子那么背,被范鴻宇抓了現場,那就只能硬扛到底了。
至少硬扛到底的話,還有陸玖給他撐著。
兩台小車再次上路,向鎮外駛去。
鎮政府所在地的這一段防洪大堤,總是要先整修好的,這里的人口也最稠密。周子其呂敏峰也不想大水來時,自己第一個遭殃。
蘆花鎮防洪大堤有二十來公里,但那是蜿蜒的水岸線所決定的,陸地上的公路,截彎取直,直線距離遠遠沒有那么長。大約十來分鍾之後,兩台小車停在了一段防洪堤邊上。
范鴻宇下得車來,大步走上防洪堤。
昨天下了一天雨,大湖水位有所上漲,不過前面干旱太久,水位暫時還沒有淹沒防洪堤的底部,一個個巨大的窟窿,赫然在目。還是范鴻宇以前看到的老樣子,沒有絲毫變化。
「周書記,呂鎮長,為什么還有這么長的防洪堤不加固?」
范鴻宇雙眉微微蹙了起來,緩緩問道。
「范縣長,這也是沒辦法啊,縣里給規定的工期太緊張了,才二十來天,這么長的防洪堤要整修,二十天遠遠不夠啊,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
周子其便裝出很委屈的樣子,苦著臉解釋道。
「竭盡全力?」
范鴻宇就笑了,帶著明顯的譏諷之意。
「那剛才的工地就是怎么回事?一個人都不見,這也是竭盡全力?」
「范縣長,昨天今天都在下雨,開不了工……」
周子其的回答,越來越利索,已經基本鎮靜了下來,恢復了鎮委書記應有的「水准」。
「現在在下雨嗎?」
范鴻宇抬眼望了一下天空,湛藍。
周子其脖子一梗,說道:「范縣長,上午還在下雨呢。工地一般都是上午開工,上午要是下雨的話,就給工人放假了。」
「你說的是一般情況。現在是一般情況嗎?雨季已經來了,今後一段時間,降雨只會越來越多,雨勢越來越大。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要說下午已經晴了,就算是傾盆大雨,那也要冒雨施工。時間不等人,我們耽擱不起。」
范鴻宇的語氣,終於變得嚴肅起來。
周子其立即答道:「范縣長,下雨天沒法施工。混凝土是濕的,雨水一沖就沒了,粘不住石頭和鋼筋。」
語氣也漸漸透出了一絲強硬。
「誰說的?朝陽農場和十原區那邊都在冒雨施工,用麻袋,編織袋或者油氈蓋住就行了。周書記,這是理由嗎?
范鴻宇冷冷地反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