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病愈(2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073 字 2021-03-01

提到阿彪,安翟的眼前頓時浮現出一張凶巴巴的臉來。董彪生就一副凶相,平日里又不苟言笑,安良堂中,安翟最怵的便是董彪,遠遠地看見了董彪的身影或是聽到了董彪的聲音,安翟便不由產生一種雙腿發軟的感覺,更不要說還能分辨出所謂以命換命只不過是董彪閑來無事的玩笑之話。

「沒,羅獵,他對我可好了。」

羅獵顯然不肯相信。這兩日,稍有空閑羅獵便會琢磨此事,濱哥願意收留他們兩個,是因為濱哥覺得他們兩個很像當年的濱哥自己,在海關警署的門口,曹濱對阿彪說的那句話,羅獵不單聽到了,而且聽得還很清楚。後來之所以鬧掰,全然是因為他們兩個不願意剪辮子。再後來,自己病重,阿彪及時趕到,羅獵不相信這是巧合,那么就只能說明濱哥還是想收下他。只想收下他,卻不想收下安翟,因而阿彪才會逼著安翟答應以命換命的條件。

安翟真傻,居然答應了阿彪。

直覺中,羅獵並不認為曹濱是個好人,這一點,單從他跟海關警署的那個叫尼爾森的警司的買賣關系上便可得到驗證,因而,羅獵根本不想留下來,他寧願跟安翟一塊流浪街頭,也不願意跟著一個壞人為虎作倀。「安翟,我們逃出去吧?」羅獵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逃走,逃得遠遠的,讓曹濱再也抓不到自己,同時還能讓安翟擺脫了以命換命的承諾制約。

安翟下意識地捂住了羅獵的嘴,同時朝著席琳娜的方向努了下嘴。羅獵掰開了安翟的手,道:「別怕,她聽不懂國語。」

短暫緊張過後,安翟認真考慮羅獵的提議,說是考慮,也不過是裝裝樣子。「嗯,羅獵,等你養好了病,咱們就逃出去。」

羅獵輕嘆一聲,道:「你以為等我養好了病,咱們還會有機會嗎?要逃,就今晚。」

安翟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次,他是真的在認真考慮了。

傍晚,天氣轉陰,待天黑後,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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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到了深夜,卻不見歇息之勢。

席琳娜為羅獵又測了一次體溫,只有三十六度八,完全正常,於是便躺到了太妃椅上安心地睡了。裝睡的羅獵聽到了席琳娜均勻的呼吸聲,判斷席琳娜已經入睡,便悄無聲息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房間門口,就在伸手想擰開門把手的時候,忽然聽到席琳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諾力,你要走,也要把葯帶上啊!」席琳娜始終學不會羅獵的正確發音,干脆給羅獵取了個英文名,叫諾力。

羅獵被驚得一顫,轉過身來,鎖緊了眉頭問道:「席琳娜,你沒睡?」

席琳娜打開了壁燈,柔和的光線下,席琳娜的微笑更顯得溫柔,「我聽到了你和那個小胖子說的話,沒怎么聽得懂,但從你們的神態上就能猜得出來,諾力,你不想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席琳娜理解你,不會阻攔你,可是,你出去之前,能不能把我為你准備的葯帶在身邊並向席琳娜保證你會按時服用呢?」

羅獵露出了笑來,走過去擁抱了席琳娜,並從席琳娜手上接過了葯袋,道:「席琳娜,謝謝你。」

安翟已經貓在了樓梯口,終於看到了羅獵的身影,便立刻向樓下溜去,他多長了一個心眼,萬一被人發現了,他就大聲嚷嚷,好警示羅獵趕緊回去,免得被人識破哥倆要逃走的真實意圖。但奇怪的是,整幢樓房中,除了這哥倆,似乎就沒有第三個人。

無驚無險地走出了樓房,平平靜靜地來到了花格圍牆的下面,這樣的一堵牆,原本是難不倒這哥倆的。但此時,樓房入口處的拐角,卻閃出了董彪的身影。身後,一名兄弟緊追上來,為董彪打著傘遮住了雨。

「把探照燈打開,再弄點動靜出來,就這樣讓他們兩個逃走了,不夠逼真。」

探照燈應聲而明,樓道中也傳出嘈雜聲來,數名壯漢涌出了樓房大門,卻未向羅獵安翟這邊奔來,只是在水池附近亂哄哄像是在尋找什么。饒是如此,也將羅獵安翟哥倆嚇了個不輕,羅獵已經爬到了圍牆上,可安翟受到了驚嚇,手腳一軟,居然掉了下去。

「羅獵,救我,哦不,羅獵,別管我,你快跑!」

羅獵不肯放棄安翟,從牆頭上翻下來,托住了安翟肥碩的屁股,用力推著安翟重新爬了上去。等到安翟終於騎在了牆頭上,羅獵這才開始爬牆。

樓房門口,一名兄弟跑過來向董彪匯報道:「彪哥,他們兩個已經翻牆跑了。」

董彪點了點頭,掏出了香煙,叼上了一支,面前那兄弟趕緊拿出火柴為董彪將煙點上。「弟兄們再辛苦辛苦,守好咱們地盤的各條出路,見到這倆小子可以裝作沒看見,但絕對不能讓這倆小子跑出咱們的地盤。」

吩咐完,董彪叼著煙進了樓房,敲響了一樓最東側的一間房間門。「是我,阿彪。」敲門之前,董彪將口中叼著的香煙拿了下來,丟盡了房間門口的一個痰盂中。

房間內傳出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都安排妥當了?」

羅獵安翟哥倆翻下了圍牆,立刻撒丫子就跑。雖然來到金山沒幾天,但哥倆對這一帶的路況已經熟悉,抄最近的路,哥倆一口氣跑到了那個工地,躲進了水泥管壁中。「羅獵,我覺得咱們趁著有機會應該再跑遠一點。」安翟脫下了上衣,擦拭著滿頭的汗水及雨水。擦完之後,又想起羅獵來,然後將自己的上衣擰了兩把,遞向了羅獵。

羅獵畢竟畢竟是大病初愈,身子還弱,又跑了這么一長段路,體力已然透支,頭發上的雨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都沒能顧得上去擦拭一下,只是大口喘著粗氣。

「羅獵,擦一下吧。」安翟見羅獵仍舊沒有接過去的意思,干脆跳出自己的那根水泥管,來到羅獵面前,要親自給羅獵擦去雨水。

羅獵喘了一陣粗氣,終於恢復了一些體力,這才顧得上跟安翟說話:「咱們已經被發現了,他們此刻肯定正在找咱們呢。安翟,咱們若是接著跑的話,就很可能被他們抓住,到時候,再想跑出來可就難了。」

在安翟心中,羅獵說的話一向很有道理,他歪著腦袋略加思考,不禁沖著羅獵豎起了大拇指來,「羅獵,你說的對,咱們就在這兒躲著,等到天亮了再說。」

正說著,不遠處的道路上閃了幾下光亮,隱隱傳來說話聲音。

哥倆陡然一凜,連忙鑽進水泥管道中躲了起來。

光亮是手電筒發出來的,說話內容也是圍繞著羅獵安翟,很顯然,來人應該是濱哥阿彪的那幫手下。

「下著雨,那倆兔崽子能跑到哪去呢?」

「肯定不知道跑到哪兒躲雨了唄!」

「可能性不大,恐怕這倆兔崽子已經跑出了唐人街。」

「不會吧,彪哥已經加派了人手,所有能出去的路全被封死了,別說倆活人,就算是只耗子,也很難跑的出去。」

「這不知道這倆兔崽子是怎么想的,好日子不樂意過,非得跑,這下好了,終於把彪哥惹毛了,等抓到了那倆兔崽子,還不知道彪哥會怎樣懲罰他們呢。」

「不死也得脫層皮!對了,我記得路邊有個工地,工地上堆著不少水泥管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在那邊躲雨呢?」

「有這個可能,走,咱們過去看看。」

說話聲清晰地傳進了羅獵安翟的耳朵中,但此刻,他倆已無去路。從管道中爬出來逃跑,無異於自曝行蹤,哥倆體力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被人家追上是遲早的事情。只能屏住呼吸不發出一絲動靜,寄希望於來人粗心,未能發現他們。

路上的二人很快來到了工地,手電筒的光亮下,卻是一片泥濘,那二人似乎有些猶豫,其中一人道:「要不算了吧,就當咱們看過了,沒發現。」

聽到了這話,羅獵和安翟均松了口氣。

另一人卻道:「咱們好歹也得留下幾個腳印吧,不然,彪哥追問下來,實在是無法交代哦!」

先前那人靜了片刻,才應道:「那好吧,咱兄弟兩個就遭點罪好了,等抓到了那倆兔崽子,將賬算到他們頭上得了。」

再聽到這話,羅獵安翟又不免緊張起來。

那二人當真下了工地,深一腳淺一腳向那堆水泥管道跋涉而來。

安翟緊張到了極致,終於崩潰,帶著哭腔叫了聲:「羅獵,咱們跑吧!」

這一嗓子無異於出賣了自己,羅獵也是無奈,只能跟著從管道中爬出,迅速扯上了安翟,繞過那堆水泥管道,向工地深處跑去。那追來的兩人也不著急追,只是用手電筒照著羅獵安翟哥倆的背影。

跑出了十來步,羅獵卻停了下來,借助後面照射過來的手電筒的光亮,羅獵看清楚了,前方根本是無路可逃。

那二人獰笑著向羅獵安翟一步步逼來,其中一個還拔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

「小樣,你倒是跑啊?不是挺有能耐的嗎?要不要跟我們哥倆干一仗?」

安翟雙手合十,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哀求道:「不能怪羅獵,是我挑撥他逃走的,你們要是生氣那就打我一頓好了!」

另一人獰笑道:「打你一頓?哪有那么簡單,彪哥已經放出話來了,抓到之後,任憑弟兄們隨意處置。什么叫任憑處置?就是死活都行,只要不放了你們跑出唐人街就成。」

羅獵咬了下牙,攔住了仍要哀求的安翟,對那二人道:「以大欺小,臭不要臉,你們今天若是不殺了我,遲早有一天我會找你們全都討還回來!」羅獵年紀雖小,但心思縝密,濱哥也好,阿彪也罷,他們費了那么大的功夫,請了那么好的醫生,來為自己看病,並將自己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又豈能因為逃走這點破事而動了殺機呢,最多就是抓回去給點皮肉之苦的教訓罷了。

那二人聽了羅獵的硬氣話,只當是個玩笑,相視一笑後,其中一人便要上前抓人。

就在這時,一旁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奶奶地,是誰在吵吵鬧鬧不讓老子睡覺的?」話音未落,一個身影閃出,接著便是『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聲。

那二人不及反應,各吃了一個耳光,急忙後退三步,手中拿著匕首的家伙亮出了一個招數,而另一人則把雨傘收起,當成了武器。

「你誰呀?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知道我們倆是誰的人嗎?」

來人毫無懼色,冷笑道:「老子管你們是誰的人誰的狗,打攪了老子睡覺,就活該挨揍,再他奶奶地跟老子廢話,老子立馬讓你們爬著滾蛋。」

單憑來人剛才的身形一閃便是兩個耳光就能判斷出此人的功夫相當之深,他二人即便拿著家伙也干不過人家的赤手空拳。好漢不吃眼前虧,那二人對了眼神,連句話都沒甩下,便轉身狼狽離去。

羅獵謝過那人,那人卻是很不耐煩:「打擾老子睡覺的也有你們兩個兔崽子一份,謝什么謝?趁老子沒沒生氣,還不趕緊滾?」

安翟有些怕,拉著羅獵就想走,羅獵卻甩開了安翟的手,對那人道:「我們打攪了您睡覺,該向您說抱歉,可您救了我們兩個,就應當向您表示感謝,一碼歸一碼。」

陰雨之下,夜色相當暗淡,再沒有了手電筒的光亮,即便距離很近,卻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的表情,是喜是怒,全然不知,甚至,連那人的身著打扮年紀大小都無從分辨。

「小子,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好吧,老鬼我接受你的感謝,那你們現在是不是可以滾了?」

安翟再一次拉了下羅獵的衣擺,示意羅獵廢話少說,趕緊開溜,面前這人,實在是摸不清底細,若是怒火上來,他們兩個可真是消受不起。可羅獵卻執拗地立於原地,跟那人據理以爭:「我們打攪了您睡覺,確實是我們不對,可我們也是無心,要不是剛才那二人追我們,非得要把我們抓回去,也不會影響了您睡覺。您看,天都這么晚了,還下著雨,您讓我們倆去哪兒呀?再說,這地方也不是您一個人的,我們倆還呆在那管道中,不發出一點聲響來,還不行嗎?」

那人忽然桀桀怪笑起來,笑罷則道:「你倆小兔崽子是害怕離開了我老鬼的保護,再被人家捉回去是吧?」

羅獵輕嘆一聲,道:「真是被您看出來了。您本事過人,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武林前輩世外高人,我爺爺跟我說過,像您這種人,一定有著俠膽義膽,所以我相信,你不單會允許我們今晚仍舊呆在這兒,還一定會保護我們兩個不被抓走。」

那人的容貌表情雖然看不清楚,但聽聲音,便可知道其心情被羅獵的這番話給調理的相當不錯。「嗯,你這娃兒倒是挺會說話的,不錯,我老鬼行走江湖數十年,講究的便是俠膽義膽這四個字。娃兒,就憑你這句話,今晚不用走了,就留在這兒歇著,我老鬼倒要看看,誰有這份膽量和本事能從我老鬼的眼皮子下把人給抓走!」稍一頓,那人又想到了什么,接著道:「可是,明天天亮之後,你這倆娃兒又該怎么辦呢?」

自稱老鬼的那人隨口一句,卻使得羅獵安翟哥倆陷入了無限憂慮中。今夜尚可勉強渡過,但明天呢?聽剛才阿彪的那倆手下閑談,唐人街所有的出路全都被封死了,而明天這位叫老鬼的人離去了,自己倆兄弟不還是遲早要被阿彪的手下給抓住么?

安翟此刻反倒是異常淡定,事已如此,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反正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干脆就全依仗羅獵好了。羅獵慌亂了片刻,忽地抱起了雙拳,對自稱老鬼的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還請前輩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