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審問(2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099 字 2021-03-04

「安德森先生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美利堅合眾國的法律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我,布魯克林警署約翰警長,現在代表法律向安德森先生提出要求,立刻帶我們前去抓捕那和胡兩名疑犯。」

約翰警長至始至終都是筆直著站立著,任憑小安德森多次相請,就是不肯坐下。

小安德森仍舊不肯放棄,想繼續說服約翰警長:「不,不,約翰,我們是朋友,你要尊重我的意見……」

約翰警長黑著臉拔出了警槍,拍在了小安德森的面前,喝道:「小安德森先生,我警告你,你這是在妨礙公務,有包庇疑犯之嫌!」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小安德森也不便再堅持己見,只能聳聳肩,安排了助手,領著約翰一幫警察前去抓捕那鐸胡易青二人。

出環球大馬戲團東門,左拐穿過一條街區,有一家名叫布蘭卡的咖啡館。或許是受地理位置影響,這家咖啡館的生意很是一般,一樓店面中的客人已是寥寥,而二樓的平台上,七八把乘涼傘下卻只坐著一個客人。

這唯一的客人便是那鐸。

那鐸坐在二樓平台最外側的一把乘涼傘下,這個位置,剛好面對著環球大馬戲團的員工宿舍樓,僅憑肉眼便可將馬戲團那邊的事情看個清楚,而那鐸卻非要拿著一只單筒望遠鏡掃來瞄去。

望遠鏡的鏡頭中,一個個環球大馬戲團的員工無一不是垂頭喪氣的模樣,這使得那鐸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終於吐出了憋在胸中的那口惡氣。

前天,也就是環球大馬戲團馬場被下毒的第二天,那鐸約上了胡易青,一起跟小安德森提出了解約,看得出來,小安德森很是頹喪,卻又無奈,因為合約中有條款明確規定,若是馬戲團不能保證他們的演出場次的話,他們有權力單方面解除合約。

小安德森的頹喪無奈正是那鐸所期望的結果,誰讓你有眼無珠捧一個沒出息的老鬼而把他那五爺給忽視了呢?活該!

昨晚上,皇家馬戲團的老板親自接見了那鐸,二人相談甚歡,就那家班胡家班加盟皇家馬戲團之後的發展做了細致的策劃,至於皇家馬戲團開出的待遇條件,那鐸也甚為滿意。

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鐸沒有再跟胡易青碰面,今上午踏踏實實睡了個懶覺後,那鐸便讓手下人去通知胡易青,約他來這家咖啡館見面,將皇家馬戲團那邊的事情跟胡易青通通氣,商量一下什么時候過去才最合適。

單筒望遠鏡的鏡頭中並沒有掃到胡易青,卻突然出現了幾名洋人警察的身影,這使得那鐸陡然緊張起來。警察去而復返,難道說發現什么新的線索了?那鐸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再次將胡易青跟他描述的作案過程回憶了一遍。

為了更好的保密,胡易青並沒有找幫手,從切斷電線到下毒,全都是他一人完成,而且過程非常順利。所用的毒物也毫無破綻,不過是隨處可見的紅豆杉的果實,這種灌木很容易種植,觀賞性也很不錯,卻對馬匹有著劇毒。取材紅豆杉非常簡便,環球大馬戲團駐地後面的公園中便有不少,休閑時逛上一圈,便可以摘下足夠多的果實來,且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那鐸沒發現破綻,再捋一遍,仍舊找不出漏洞。「或許警察是因為別的什么事情吧!」那鐸在心里做出了這樣的定論,然後,拿起單筒望遠鏡繼續掃視。

鏡頭中,終於掃視到了胡易青,這貨顯然是剛干完好事,一張老臉上寫滿了完事後愜意和意猶未盡,也難怪胡易青大上午的就要干那種事,他剛到手的那位下屬女演員死活不肯進他的房間,沒辦法,只能借上午練功的機會跟她在她的房間中溫存一番。

「大爺的,害得老子在這兒干等!」那鐸暗罵一聲,放下了單筒望遠鏡,端起面前咖啡,用小勺攪了攪,美美地喝了一小口。

體會過咖啡的醇香,那鐸再次拿起了望遠鏡,對准的還是剛才尋到胡易青的方向,可是,再當他用鏡頭找到胡易青的時候,不禁被驚嚇出了一身冷汗。

兩名洋人警察一左一右夾住了胡易青,另有一名洋人警察亮出了手銬,銬上了胡易青的雙手。雖然聽不到洋人警察們說了些什么,但就此場景,那鐸已然能判斷出來,馬場下毒案定是暴出破綻。

那鐸百思不得其解,破綻在哪兒?洋人警察又是如何尋到的破綻?不過,事態緊急,已然容不得那鐸多想,是立刻逃離還是勇敢面對,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做出決定。

逃的話,並沒有什么不舍,那家班這些年還是賺了些錢財,而這筆款項,他早就存進了銀行,存根始終帶在身上,若是說有所損失,那么損失的也不過就是些玩樂之物。不過,一旦出逃,就等於坐實了自己的罪行,那么他那鐸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難以再在美利堅合眾國立足下去。

只猶豫了片刻,那鐸便做出了決定,同時,臉上且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約翰警長只抓到了胡易青,頗有些不爽,回到了警署,立刻將心中不爽發泄到了胡易青身上。審訊室中,剛打過照面,不審不訊,約翰警長便沖著胡易青先來上個三拳兩腳。

「知道我們為什么抓你么?」

胡易青當然知道,只是,他自認為案子做的是天衣無縫,割斷電線的刀已經被他扔進了駐地後面的那片水汪中,用來毒殺馬匹的紅豆杉果實也一個不剩地倒進了喂馬的食槽,洋人警察根本不可能掌握了自己的證據,有何畏懼?胡易青擦了下嘴角邊的血漬,昂頭作答道:「你們亂抓無辜,我要告你們!」

約翰警長聳肩大笑,道:「好啊,隨便你到哪里去告,但有個前提,你必須先從我這兒走出去。」

胡易青的英文水平原本就不高,而約翰警長的回答又是幾近無賴,這使得胡易青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是重重地一聲嘆息。

「說吧,你到底對安德森先生的馬場做了些什么?老實交代了,便可以少受許多皮肉之苦,哦,對了,我必須要告訴你,你的同伙,那鐸先生,比你早了半小時來到了我這兒,如今,他正在我辦公室中喝咖啡呢!」約翰警長拉了張椅子,坐在了胡易青的對面,翹起二郎腿,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胡易青心中不免閃出一絲慌亂,他是在前往那位班中女演員宿舍的半路上接到那鐸手下通知的,約他去馬戲團駐地的東南角的一家咖啡館談事,而他卻耐不住心中的那團火,選擇了先辦事再去赴約。這中間的時差剛好是半個小時。

是巧合還是……

胡易青有些吃不准。

但再一想,就算那鐸也被抓了,也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招供了呀!此案是他們兩個聯手做下的,若論罪,他那鐸才是主犯,自己不過是個從犯,豈有主犯免受懲罰而讓從犯全當責任的道理呢?

定然是這洋人警察在使詐!

胡易青的表情變化,約翰警長全都看在了眼中。半小時之說,絕不是約翰警長的隨口一說,而是馬戲團駐地的門衛告訴的信息,「那班主啊,他剛才出去了,嗯,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吧!」有了這句話,約翰警長便權當自己在那鐸剛出駐地大門的時候就已經將那鐸抓獲了。

「那鐸先生交代說,向小安德森先生的馬場投毒全是你的主意,他起初是反對的,可你卻一再堅持。」約翰警長見火候已到,站起身來,很是溫柔地拍了拍胡易青的肩膀。

胡易青心頭一驚,隨即便冷靜下來,此刻並不適合多言,只因言多必失,不如保持沉默,若是這洋人警察所言為真,終究會將那鐸引來對質,屆時再行分辨也不遲。

但見胡易青鎮定自若沉默不語,約翰警長也是沒招,若再動粗恐怕只會顯出自己的心虛,而對擊垮對手的心理防線起不到絲毫作用。「胡,我希望你是個聰明人,好好想想吧。」約翰警長一時無法取得突破,干脆想晾一晾胡易青,於是便甩下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回到辦公室,約翰警長沖了杯咖啡,點了根雪茄,拿起桌面上的紐約時報悠閑自得看了起來,一份報紙僅看了一半,黛絲警官便敲響了約翰辦公室的房門。

「哦,美麗的黛絲小姐,你是想對我說今晚你有時間,想接受我的約會邀請,是嗎?」約翰放下了報紙,捏著雪茄抽了一口,然後放到了煙灰剛上,對著門口的黛絲警官展開了雙臂:「你要是願意擁抱我的話,我想,我會非常高興。」

黛絲警官哼了一聲,冷冷道:「警署來了一位先生,說是要跟你談談,警長先生,我想你今晚可能並沒有約會的時間,因為那位先生是個中國人。」

約翰警長猛然一怔,脫口而道:「那鐸?」

黛絲警官冷笑道:「我不知道,中國人的名字總是那么獨特,我怎么都記不住。」

約翰警長興奮地拍起了桌子,並扯嗓子喊道:「比爾,優秀的比爾警官,趕快去把那位中國先生請到我辦公室來!」

來人正是那鐸。

看到胡易青被抓,那鐸僅用了半分鍾便做出了決定,事實上,這個決定是他在作案之前便想好了的,只是事發突然,心中陡然一驚,下意識想到了逃跑才會影響了他的決斷,但好在那鐸隨即清醒過來,決定依舊按原計劃行事。

「約翰警長,我就是那鐸,我是向你投案自首來的。」在比爾的引領下,那鐸走進了約翰警長的辦公室,面色沉靜,步履輕松。

布魯克林地區魚目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約翰自從當上警長便負責這一區域,早就將警察辦案的種種套路練就的滾瓜爛熟。

但見那鐸走進來時未有一絲慌亂,約翰警長便斷定此人早做好了應對准備,因而,他並沒有急著表態,而是裝了一句傻:「投案自首?你犯了什么事需要投案自首?」。

那鐸淡淡一笑,回道:「約翰警長,既然我選擇了投案自首,就已經做好了如實相告的准備,你沒必要這樣跟我繞彎子。」

約翰聳了下肩,揚了下眉,笑道:「好吧,第一回合,你勝了,親愛的那鐸先生,咱們現在進入第二回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找你的?」

那鐸不慌不忙,答道:「今天上午我約了胡易青胡班主在環球大馬戲團東南角的布蘭卡咖啡館見面,可是,我等了他將近一個小時,也沒見到他,沒辦法,我只能回去,剛好遇到了小安德森先生,是他告訴我,說約翰警長懷疑是我和胡易青胡班主聯手做下的馬場下毒案,那一刻,我就知道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再隱瞞下去,只會越陷越深,所以,我選擇自首。」

約翰警長壓制住內心的喜悅,道:「這么說,你承認是你伙同胡一起作案,在小安德森先生的馬場中下了毒?」

那鐸深吸了口氣,卻搖了搖頭,道:「不能這么說,約翰警長。事實是這樣的,胡易青的胡家班在環球大馬戲團分配到的演出資源少於我那家班和彭家班,因此對小安德森先生懷恨在心。

當然,做為那家班的班主,我對小安德森將資源傾向於彭家班也是頗有微詞。

不過,我選擇的是另尋出處,因此,我一直積極地和皇家馬戲團溝通聯系。這期間,胡班主找到了我,表示他也想跟著我一塊換至皇家馬戲團發展,我答應了他,並認真和皇家馬戲團做了溝通,皇家馬戲團也表示,如果胡家班願意加盟,他們將熱烈歡迎。

胡班主確定了下家後,便找我商議要報復小安德森先生,並向我透露了他要向馬場下毒的計劃,他的理由是毒死了那些馬匹,那么環球大馬戲團的演出便要暫停,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單方面提出解約,且無需支付違約金。

我對這個計劃並不感興趣,因為,皇家馬戲團已經答應替我支付違約金,我沒必要這么做。可是,胡班主不聽我的勸阻,仍舊向小安德森的馬場下了毒。

我很想向小安德森先生坦白這一切,但我同時又擔心胡班主會對我展開報復,你是知道的,我雖然是那家班的班主,但我卻只是個讀書人,身上一點功夫都沒有,而胡班主自從七歲便開始練功,若是想報復我,恐怕三個那鐸也不是胡班主的對手。

我必須承認,因為我的懦弱,觸犯了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的神聖法律,我包庇罪犯,縱容壞人,我甘願受到法律懲罰。這就是事實真相,約翰警長,我向上帝發誓,我將為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任。」

約翰警長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倒不全是因為破了這樁馬場下毒案,更是因為他剛才在審訊室中對胡易青說的那些話居然成了事實,這使得約翰警長頓時有了神探的感覺。

「那鐸先生,感謝你的坦誠,但你說的這些內容,我們還要進一步核實,在得到最終答案之前,恐怕還要委屈你一下。」

那鐸面如沉水,微微點頭,應道:「我理解,我接受,但同時希望在你們得到答案之前,不要讓我和胡班主見到面,不然,我會很痛苦。」

約翰警長點頭同意了。

在那鐸的供述中,一共提到了四個人,除了那鐸和胡易青之外,便是環球大馬戲團的總經理小安德森先生以及皇家馬戲團接洽那鐸的負責人,因而,核對真實性非常簡單。

只一個下午,比爾警官便完成了核對,回到警署向約翰警長匯報道:「警長先生,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消息,那鐸的供述,並沒有撒謊。」

約翰警長聳肩笑道:「這當然是個好消息!比爾警官,這個消息足以讓我們今晚上一醉方休,當然,酒錢要由納稅人來支付。」

比爾警官愉快地接受了約翰警長的提議,並道:「警長先生,要不要邀請黛絲警官,畢竟她為我們提供了兩條非常有價值的線索。」

約翰警長的雙眼登時放出了光芒,道:「比爾,你真是一個優秀的警官,你的每一次建議都是那么的完美,是的,黛絲警官為此案的破獲也做出了貢獻,所以,今晚的慶祝她必須參加!」

那鐸在布魯克林警署中受到的待遇還算不錯,一間獨立的看押室還配備了潔凈的床單棉毯,晚餐也算湊合,臨睡前還能洗個熱水臉。

到了第二天早上,約翰警官再次將那鐸請到了他的辦公室。

「那鐸先生,我想,你是個誠實的人,事實上,你昨天的言行已經證實了這一點,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們今天的交談仍舊可以保持一種愉快的氛圍,是嗎?那鐸先生。」

那鐸聳了下肩,淡淡一笑,道:「當然,警長先生。」

約翰警長拿出了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在點火的同時,含混不清問道:「我想那鐸先生不會介意吧。」

那鐸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

「我很想知道,胡,有沒有向你說過他的作案過程?」

那鐸想了想,道:「說過,但並不詳細。」

「哦?他說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