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給你臉了(2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105 字 2021-03-15

至於吳厚頓,雖然於盜門各項技能均可稱作一流高手,但對縮骨解鎖之術,卻是一竅不通。「老夫雙臂中刀受傷,又如何向你們展現縮骨神功?」吳厚頓強詞狡辯,臉上神色卻能做到坦盪。

羅獵忍不住笑道:「你可拉倒吧!你若是真的南無影,又怎么能傷在我的飛刀之下呢?」

趙大新跟道:「就是,連我師父都佩服不已的南無影,豈能是我輩這點三腳貓功夫所能冒犯到的呢?」

吳厚頓仍舊強辯,道:「歲月不饒人,老夫畢竟已近花甲,力量,速度,反應,均不如從前,傷在你等手下,又有何異常?」

董彪在一旁樂得不行,打岔道:「羅獵,你小子服不服輸?我就說嘛,你若是不說出實情來,這老家伙一定會死扛到底。」

羅獵聳肩撇嘴,無奈道:「好吧,這一局,算你贏了。」轉而再對吳厚頓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所謂北催命南無影,實際上並非二人,都是我師父闖下的名號,南無影當時在南方成名的幾件大案,是我師父在南方游歷的時候做下的。你,不過是一個冒充名號的贗偽貨色。」

吳厚頓明顯一愣,囁啜道:「怎么可能?」

趙大新喝道:「怎么就不可能!?就我師父做下的那幾件大案,又豈是你等宵小之輩能夠做下的?姓吳的,別硬撐了,對你沒什么好處!」

羅獵跟道:「你能拿來欺騙我們的,無非就是五年前的那件名單之案,能從內機局高手中盜走那份名單確實了不起,但若有內機局的高手妥善安排可就稀松平常了,就算是換成了我羅獵,也一樣能輕松盜走那份名單!」

趙大新冷哼一聲,接道:「將名單交到你手上的那高手叫耿漢,他便是被我師父逐出師門的大師兄,他還有個英文名叫漢斯。姓吳的,我說的沒錯吧?」

吳厚頓愣了足足有一分鍾之多,最終長嘆一聲,哀道:「既然你們已經如此認定,那老夫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殺了老夫就是!」

董彪從一旁晃盪過來,拍了拍吳厚頓的肩,沖他豎了下大拇指,然後對羅獵道:「我輸了你兩局,只扳回了一局,彪哥心有不甘啊!你小子敢不敢再跟彪哥賭上一局?我賭他絕對扛不住食人魚的噬咬,最多搭上一只腳,他就得崩潰。」

羅獵笑道:「我倒是變了觀念,我覺得吳前輩是條漢子,莫說一只腳,就算搭上兩條小腿,他也絕對不會皺下眉頭。」

董彪一臉嚴肅,道:「那好,賭約已成,即刻實施,立見分曉,來人啊!把魚缸搬上來。」

食人魚原本產於南美亞馬遜河流域。幾百年前,冒險家們踏上了南美大陸這塊美麗富饒的土地,當他們發現了食人魚的時候,立刻被這種魚的特性所吸引,因為,在這種魚的身上,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隨後的上百年中,食人魚逐漸成了這些冒險家們最為鍾愛的觀賞魚,並將這種魚帶離了南美大陸,傳到了歐洲,北美,以及全世界各個殖民地。

吳厚頓在美利堅呆了五年多的時間,當然見到過食人魚,也領略過食人魚的凶殘。食人魚體型雖小,但其性情卻十分凶猛殘暴。一旦被咬的獵物溢出血腥,它們就會瘋狂無比,用其像外科醫生的手術刀一般鋒利的牙齒瘋狂地撕咬切割,直到僅剩下一堆骸骨為止。

門外,羅獵的五師兄六師兄二人應聲抬進來了一口大魚缸,里面的食人魚不多,也就是三四十條,但這也足以令吳厚頓心驚膽戰。

「吳前輩,請吧,你是打算先失去左腳呢?」董彪似笑非笑,卻又嚴肅認真,道:「還是想先失去右腳?咱們相識一場,這點面子,我董彪一定給你。」

吳厚頓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潰了。

他倒不是一個怕死的人,想當初被內機局捕獲,也算是死過一回了。若是兩眼一閉,一把鋒利的兵刃穿心而過,這種死倒也干脆,沒什么可怕。可是,被食人魚一點點將自己的皮肉吞噬撕咬下來,這種痛楚,這種恐懼,卻是吳厚頓怎么也抗不過去的。

「我,我,我認輸!」吳厚頓磕巴數聲,終於認了慫,隨即便像一只泄了氣的皮囊,癱倒在了地上。

董彪樂道:「這就對了嘛!老吳,念在你幫我又扳回一局的份上,等待會問完了話,老子請你喝酒啊!」

羅獵應道:「彪哥,現在說輸贏是不是有些早了,吳前輩說認輸,那不過是權宜之策,等你問他話時,他隨便扯個謊便騙過你嘍。」

董彪掐著吳厚頓的後脖頸,將他的頭擰了個圈沖向了那口魚缸,並問道:「你敢扯謊騙老子嗎?」

吳厚頓驚恐作答道:「不敢,董二當家,小的一定如實相告。」

董彪呲哼了一聲,道:「那我問你,紐約安良堂的顧先生,是誰下的手?」

吳厚頓唯諾答道:「是漢斯,就是那個耿漢,他做的安排,下手的人是黛安萊恩。」

羅獵插話問道:「黛安萊恩?就是咱們在火車站看到的那個女人么?」

吳厚頓點頭應道:「就是她。」

羅獵咬著牙從牙根處擠出四個字來:「她死定了!」

董彪跟著問道:「你說的那個黛安萊恩是什么背景?是耿漢找來的殺手么?」

吳厚頓道:「不,不是,她是老板比爾萊恩先生的女兒,配合耿漢執行這項計劃,其實也是在監視著耿漢。」

董彪點了根香煙,退到一旁,坐在了一口箱子上,掂著二郎腿,問道:「比爾萊恩又是只怎樣的鳥?」

吳厚頓道:「我沒見過比爾萊恩,只知道他是美利堅合眾國最大的煙土商,耿漢說,美利堅這邊的貨,有八成以上來自於比爾萊恩。」

董彪再問道:「這只老鳥也來了金山,是么?把濱哥弄進監獄就是這只老鳥搞的鬼,對么?」

吳厚頓驚道:「曹濱進了監獄?哦,小的不清楚比爾萊恩的行蹤,但小的以為,黛安萊恩從船上也逃了出來,那么,耿漢的計劃便一定暴露了,為了那批貨,比爾萊恩一定會趕來金山。至於他做了些什么,小的是真不知道。」

董彪自己也意識道這話問的確實有問題,不由一笑,自我圓場道:「諒你也不知道。那什么,說說耿漢的整個計劃吧,雖然那王八蛋的陰謀詭計已經讓我們猜了個七七八八,但老子還是想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你個老東西可要把握好了,可別讓老子失望。」

吳厚頓輕嘆了一聲,開口說道:「耿漢原本就是宮中侍衛,在其中當屬數一數二的高手,內機局其實便是耿漢創建,只是後來被他親手調教出來的李喜兒給搶了權力。耿漢咽不下這口氣,便一心想著將李喜兒除掉,剛好這時耿漢意外獲得了一份勾結逆黨的當朝官員名單。」

「這份名單對耿漢來說形如雞肋,耿漢對大清朝還有些忠心,對名單上的這些個官員恨之入骨。但若將這份名單交給內機局,又唯恐被李喜兒搶去了功勞,以至於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於是,他便將小的從內機局大牢中放了出來,借小的之手,將那份名單盜了去。」吳厚頓說著,臉上不由盪漾出幾絲憤恨神色,同時長嘆了一聲,接道:「小的也嘗試過擺脫耿漢的控制,可換來的卻是耿漢嚴厲的懲處,以至於小的再也不敢生出二心來。」

董彪冷哼道:「別他媽扯遠了,說重點!」

吳厚頓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在小的盜走那份名單之前,耿漢已經將消息透露了出去,太後在宮中還盼望著能盡早得到這份名單,接著便傳出了名單被盜的消息。太後自然是勃然大怒,責成內機局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那份名單。」

羅獵插話問道:「那為何當時會傳說是逆黨聘請了高手盜走的那份名單呢?」

吳厚頓應道:「那不過是耿漢的故意之為,意在混淆內機局視聽。」但見羅獵沒再追問,吳厚頓再深吸了口氣,接道:「耿漢心機極深,他對自己的前程已然失去了信心,於是便想著伺機大撈一筆,太後對這份名單的重視使得耿漢嗅到了機會,於是,他便通過小的向內機局提出了條件,用名單來交換煙土在大清朝的銷售權。」

董彪忍不住問道:「那為何又會跑到美利堅來呢?」

吳厚頓輕嘆一聲,道:「起初,內機局李喜兒是答應了這個條件的,耿漢便來了美利堅尋找貨源,他找到了比爾萊恩,也談妥了交易條件,可沒想到,那李喜兒之所以會答應,乃是想誘騙小的跟耿漢上當,從而一網打盡。也虧得小的警覺,發覺了李喜兒的陰謀,於是便遠渡重洋來到美利堅尋找耿漢商量對策,卻不想,剛一下船,便遭了老鬼的暗算,丟掉了那份名單。」

羅獵恨恨道:「所以,耿漢就借助某種手段,將尾追而來的李喜兒一行引到了紐約,為的就是報復我師父。」

吳厚頓搖頭道:「恰恰相反。老鬼盜走小的懷中的那份名單的時候,耿漢就在不遠處,他念及老鬼對他有授業之恩,因而眼睜睜看著老鬼得手而未有任何舉措……」

董彪不由笑道:「你可拉倒吧,就他那種人,還會感激師恩?」

吳厚頓稍微一怔,嘆道:「就算是耿漢忌憚老鬼手段而不敢有任何舉措吧!」

羅獵冷笑道:「什么叫就算?分明就是。」

吳厚頓苦笑回道:「不管怎么說,那份名單對耿漢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丟了它,倒也省心。將李喜兒引去紐約的目的絕不是報復老鬼,而是想借老鬼與紐約安良堂之手,除掉李喜兒,以解耿漢他心頭之恨。」

董彪長出了口氣,道:「這樣的說法,倒也是合乎情理,也罷,這並不重要,老子暫且信你就是。」

吳厚頓道:「可惜那李喜兒雖然年輕,但做事卻頗為沉穩,在紐約呆了幾十天,居然只是為了查獲耿漢的罪證,直到他差不多花光了攜帶的盤纏,才利用老鬼和顧浩然之手,除掉了內機局中跟耿漢走的比較近的幾名弟兄,返回到了大清朝。」

董彪忍不住罵道:「草他媽,老子聽說到這事的時候,還他媽為之喝好,真沒想到,鬼叔他跟顧先生居然被李喜兒當槍使了一回。」

說開了口的吳厚頓有些剎不住車的感覺,沒受到董彪那句罵人話的影響,接著道:「耿漢是一個相當有毅力的人,在這件事上的失敗並沒有讓他氣餒,反而使他堅定了信念,認為只要找到了能讓大清朝無法拒絕的條件,那么就一定能發大財。於是,他便想到了那枚開國玉璽。小的和他走了多個國家,用了兩年的時間,終於尋訪到了那枚玉璽的下落。」

羅獵不由接問了一句:「法蘭西博物館?」

吳厚頓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法蘭西博物館。打探到准確消息後,耿漢便找到了比爾萊恩,通過比爾萊恩的運作,將法蘭西博物館邀請到了紐約開辦展覽。耿漢下了一盤很大的棋,他將開國玉璽即將重現於世的消息透露給了逆黨,吸引了逆黨的首領人物前來美利堅,並以此為契機,將李喜兒等內機局精英也引到了美利堅來。逆黨首領的金蟬脫殼之計便出自於耿漢,對比爾萊恩來說,找到一個議員來接待逆黨首領,包括整個行程安排均非難事,但如此一來,卻達到了一箭雙雕的效果,既可以向法蘭西博物館的人做出大清朝要對那枚玉璽下手的跡象,又可以將李喜兒交給你們金山安良堂清除干凈。」

董彪聽得幾乎呆了,不由呢喃咒罵道:「草泥馬的,老子自以為干了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沒想到被耿漢那王八蛋也當了槍使了一回。」

羅獵輕嘆一聲,道:「那耿漢果真是個人才,只可惜用錯了地方。不過,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既然耿漢惦記了那枚玉璽,又何必故意制造出緊張氣氛使得法蘭西博物館的人更加警覺呢?這不是有意在給自己增添困難么?」

吳厚頓道:「法蘭西博物館的安防措施絕非是我等水平可以染指,即便是你師父出手,恐怕也多半是空手而歸的結果。那耿漢雖未入盜門,但畢竟跟你師父修習了近兩年,對盜門之術的感悟卻是頗深。盜術的最高境界並不是飛檐走壁信手拈來,而是設下騙局,讓物主乖乖地將寶物送上門來。」

羅獵下意識接道:「這么說,那個大清朝特使是假的咯?」

吳厚頓長出了口氣,回道:「那所謂的特使,便是老夫,哦,不,便是小的假扮。耿漢制造出了逆黨聯手紐約安良堂雇佣了數名最頂尖盜賊的假象,給了法蘭西博物館莫大的壓力,因而,當小的假扮成大清特使向法蘭西博物館提出以一百萬兩紋銀贖回那枚玉璽的時候,法蘭西博物館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小的帶著作假的一百萬兩紋銀的票據去跟他們交易,假銀票自然交易不來真玉璽,但也足以讓小的能將那枚玉璽看個清楚,隨後便以真假難辨為由,暫停了那場交易,只是要求他們不要在展覽期間將那枚玉璽展出。借著這個空檔,耿漢請來了工匠高手,依照小的的記憶,仿制了一枚贗品。」

董彪忍不住道:「於是你便帶著這枚贗品,假裝再次與法蘭西博物館進行交易,從而偷梁換柱,將真的玉璽換了出來,是么?」

吳厚頓嘆道:「若是能如此簡單,那法蘭西博物館的安防措施豈不是形同虛設?小的若是能有如此手段豈不就成了真的南無影了?」

羅獵起初跟董彪有著同樣的想法,卻被吳厚頓連著兩個反問給扭轉了過來,但否定掉了剛才的想法後,羅獵又實在猜不透那耿漢用的是什么策略將真玉璽拿到了手,於是,充滿了好奇且頗為急切地埋怨董彪道:「彪哥,你別打岔好么?只管聽吳先生說就是了!」

吳厚頓察覺到了羅獵神色上的變化,又聽到羅獵對他的稱呼重新改回了吳先生,心中不由一喜,以為得到了跟羅獵談談條件的機會,於是道:「答案小的自然會說,但小的卻想跟幾位英雄提個條件……」

董彪一聽這話,登時暴跳,叱道:「你他媽還敢跟老子談條件?窩靠,幸虧沒把這魚缸抬回去,來人啊……」

吳厚頓急忙擺手改口道:「董二當家莫要發怒,小的只是想討口水喝。」

董彪隨即緩和下來,先點了支煙,然後擺了擺手,吩咐羅獵的六師兄道:「去給他倒杯水來吧。」

此時羅獵笑道:「吳先生想提的條件絕不是喝口水那么簡單,不過,你也不必開口,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只要你真心配合我們,我們一定不會為難你,甚至還會送你一筆錢,將你送回大清朝。」

吳厚頓心中大喜,但在臉面上極力保持平靜,卻在喝水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嗆到了。連咳了數聲,總算平靜下來,吳厚頓喝完了杯中水,抹了把嘴巴,道:「羅家小哥能做得了董二當家的主嗎?」

董彪忽地又暴怒起來,從箱子上跳了下來,飛起一腳,踢在了吳厚頓的屁股上,叱罵道:「給你臉了是嗎?你他媽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嗎?老子把話給你說明白了,問你的話,你愛說不說,老子自由處論,但你他媽給老子拎清楚了,不該說的話,不該問的事,說了問了,就是他媽在找死,知道嗎?」

吳厚頓挨了一腳,登時老實了,揉著屁股,唯唯諾諾應道:「知道了,董二當家的,小的一定不再冒犯各位英雄。」

董彪沒好氣道:「別他媽廢話了,趕緊接著往下說!」

「耿漢得知這枚玉璽下落的時候,法蘭西博物館才從那名大兵手中將這枚玉璽收上來三個多月,耿漢動不了法蘭西博物館,卻能查到那個法蘭西大兵的姓名和住址。耿漢帶著小的找到了那名大兵,並將他推下了山崖摔死了他,小的當時還埋怨耿漢多事,但等到那枚贗品做成之時,小的才真正明白了耿漢的深意。」吳厚頓談吐間,眼神中不由透露出一絲恐懼,嘴角處也是下意識地抽出了兩下。「做出這枚贗品的工匠高手於次日突然無緣無故地死在了法蘭西博物館工作人員下榻的酒店中,他的身上,便藏著那枚贗品玉璽。」

董彪皺緊了眉頭,道:「是耿漢干的么?」